阿宁看着胖子，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胖子。”她说，“那些事，我真的不记得了。”

胖子的肩膀垮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石榴，胡乱地啃了一口，汁水顺着下巴流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吴邪和阿宁。

第156章 他必须去面对，哪怕是最后一面

青铜门前的风裹挟着千年不化的寒意，刮在张起灵脸上时却远不及怀里人的温度让他心惊。汪碎玉的头歪靠在他颈窝，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带着濒死的凉意。

“碎玉。”张起灵低头唤她，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那点残存的温热正顺着他的衣襟往外淌，像要把他心口最后一点暖意也一并带走。

汪碎玉没有回应，眼睫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嘴唇泛着青灰，曾经总是弯着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那抹刺目的红在青铜门内幽蓝的微光里，像极了多年前他在长白山见过的血灵芝，妖异又绝望。

张起灵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连带着他的指尖都泛起刺骨的寒意。他想起不久前，她还在他耳边笑着说“小哥，等出去了我请你吃杭州的桂花糕”，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想起她最后看他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只有一片释然的平静。以及那句撕心裂肺的，张起灵，我不要你了。

心口猛地一窒，一阵腥甜涌上喉咙。张起灵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在汪碎玉的衣襟上，与她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那血滴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像绽开了一朵朵绝望的红梅。

他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这些天来，他为了推开假青铜门的机关，他的手掌被匕首的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着，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顺着指缝往下淌。

没有丝毫犹豫，张起灵举起手，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精准地按在伤口边缘。他微微用力，将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指节。

“对不起。”他低头看着汪碎玉，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腥味。”

但他别无选择。张家的血有奇效，能驱邪，能疗伤，甚至能在绝境中吊住一口气。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能留住她的办法。

他小心地扶起汪碎玉的头，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将流血的手掌缓缓凑到她唇边。温热的血滴落在她干裂的唇上，顺着嘴角往下滑，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试图让她能咽下一点。

“张嘴。”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温柔。

汪碎玉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张起灵立刻倾身向前，将更多的血喂到她嘴里，指尖能感觉到她喉咙微弱的吞咽动作，哪怕只有一丝，也让他紧绷的心弦松动了些许。

血还在流，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滴落在青铜门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张起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的血喂给她，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汪碎玉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微弱得几乎消失。张起灵这才停下动作，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撕下自己的衣襟，草草包扎了一下流血的左手。

他小心翼翼地将汪碎玉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她的身体很轻，轻得让他心慌，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像泡沫一样消散。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稳一些，然后转身，一步步朝着青铜门外走去。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张起灵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墨脱的天空很蓝，蓝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圣洁得让人不敢直视。可这平日里能让他心境平和的景象，此刻却只让他觉得烦躁。

他抱着汪碎玉，脚步平稳地走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脚下的石子硌得他脚底生疼，但他仿佛毫无察觉，眼里只有怀里那张苍白的脸。血还在从他的伤口渗出，染红了包扎的衣襟，也染红了他走过的路，像一条蜿蜒的血蛇，在绿色的草地上格外显眼。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找谁求救。他只知道，不能让她死在这里，不能让她像那些逝去的人一样，永远留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