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她攀(96)
还有《庄子》至乐篇,赫然入目便是,“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
齐淮扫过案上众经,缄默立于原地,思索良久,复行至礼王妃身侧,同她一起望向窗外,除了四方的天与院中的竹,并无其他的特别,
“母亲,我做不到,儿子愚钝无法参道,做不到顺天自然,妻死而鼓歌,做不到不染烦恼,清净其心,做不到无欲无为,妄念不侵。”
礼王妃轻轻叹气,“至乐篇还讲了什么?”
“……彼必相与异,其好恶故异。”
王妃终于转头看向齐淮,面有淡淡喜悦,平和道,
“鱼处水而生,人处水而死,要你顺应自然,除了顺应自己的心以外,若你对她情意深重,亦当顺应她的心。”
齐淮懵懂间似懂未懂,礼王妃知道道之玄机,又怎会一夕参透,而她知道,影安没有回来,说明叶忆葡并没有死,可齐淮若仍不懂她的心迹,得到她又有何意义,
齐淮在迷惘中应下,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该顺应的自然是什么,他只知没有机会了,叶忆葡给了他学会顺应自然的机会,可这机会却是用她的命换来的,一片恍然中他听见自己仍旧问的是,
“母亲听说过离天恨草吗?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的药。”
礼王妃却并不意外齐淮这没有头脑的问题,若情易解,人人都能飞升昆仑了,
“淮儿,若有机会还是去一次碧栾山吧,你要记得,心诚至灵。”看着王妃颇有深意的眼神,
齐淮若有所思辞别了母亲,在他走出靖室,仍听到母亲的声音自竹帘传出,
“知道易,信道难。信道易,行道难……”
孟达海候在院外,一见齐淮走出便匆匆上前回禀,
“殿下,那谢府的二公子醒来了……”他低着头用眼角默默观察齐淮的神色,果然他的面上有些狐疑,若有所思恐怕想的和孟达海心中一样,不是说病入膏肓没有叶小姐便不得救了么,这忽然的转危为安也是透着几分蹊跷,
“可还有别的消息没有?”齐淮的眼下透着青色,或许现今唯有与叶忆葡沾得上关联的事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王爷身边的倒是说,宫里面的宁庶人已经被接回了长春宫,恐怕这封妃的旨意也就是这一二日了……”
闻言齐淮沉吟了片刻,面上倒是不以为意,脚底仍是有三分虚浮,仿佛漫无目的得朝外头行进,过了半晌,孟达海听世子没头没尾的幽幽吐露了一句,
“记得提醒我,到时去谢府贺喜。”
第46章
◎探病◎
永宁伯府内,一片热闹繁忙之景。仆子小厮们往来穿梭,脸上皆带着喜气,脚步轻快得如同脚底生风。
伯府东角门的铜铃叮咚作响,丝丝晶莹白色如柳絮般从空中飘下,轻柔划过琉璃瓦上落入园子,被风吹到廊下的柱子上凝结成晶莹的冰粒子,叶忆葡拢了拢天青色织金斗篷,她抬头看向廊外,“是初雪。”
阿藤在一旁也跟着放缓了脚步,“也是怪了,今年竟落雪的如此早。”
拐个弯的前头,一个年长家仆后跟着两个墨衣小厮,一同抱着描金食盒碎步前行,她分明听见"宁妃娘娘赏的……"几个字混在穿堂风里,
“可仔细着看路,”年长仆从指尖在盒面龙凤纹上一叩,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不知是冷还是劫后余生的战栗,“前些日子往冷宫送炭的差事险些折了命,如今娘娘复宠,咱们总算熬出头了……”
叶忆葡看着他们远去,驻足在假山旁的白兰树下,一旁的梅花点缀枝影横斜,可叶忆葡只望着那树怔了片刻——白玉兰树,叶忆葡想起那枚被自己退还的玉兰金簪,为何他送自己的是玉兰呢?
忽然,暮春时节在山林间日辉斜照,淡淡金光趁着白玉兰花开就铺撒在那人的发梢眉角,叶忆葡初见齐淮的场景不知怎么就跃进了她的脑海,原来,他竟然是记着的他们的初次相见,那片林间开满了白玉兰,或许,他从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他所表现的那样厌弃自己,不是吗。
阿藤顺着叶忆葡的眼神望了过去,叶忆葡呵出的白雾在银狐毛领间消散,谢公子为叶忆葡准备的织金斗篷衬得人煞是好看,尤其是毛领下的一圈梅花更是绣得栩栩动人,她忍不住夸赞道,
“小姐,现在已经不是玉兰开的季节了,你瞧这梅花开得多好呐,和您斗篷上这绣样一模一样,多应景呀,谢公子真是个有心人……”
仿佛没听到阿藤后面的碎碎念一般,只有第一句话落进了她的耳朵,叶忆葡朱唇微启,仿佛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散在风里一般,
“是啊,果然已经不是玉兰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