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晗沉下脸，转身与他对视：“然后呢？彻底忘了你，跟别人结婚生子吗？”

云简行垂眸睨着她，唇角晕开一抹苦涩：“因为太过舍不得。所以，我改主意了。”

呵，真亏他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姜晗压下不满挑眉道：“改什么主意了？说来听听？”

云简行正欲开口，却突然面色一凛。

两人齐齐看向对面，只见对面天空陡然变得暗沉。

山头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手从裂缝探出，径直抓向乔生。

乔生向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下意识将卷轴扔给姜小羽。小羽翅膀张开，瞬间与巨手拉开了距离。

伶虫一声嘶吼，化身人首蛇身的巨型妖兽，一口咬住探过来的巨手。

一道强劲的冲击顿时以山头为中心炸开。

几乎同一时间，黑雾在乔生身后悄然汇聚。

空蝉的身影在黑雾中出现。

“乔生！”

姜晗心口一凛，和云简行同时闪身飞掠而去。与空蝉同时抓住乔生。

空蝉血红色的双眸微抬，带着得逞的笑意直直撞进姜晗眼中。

“你又上当了呢，仙主大人……”

一道白光自雾瘴中炸开，化作万千只血鸦四散。四人的身形凭空消失，就好似从未存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伶虫和姜小羽完全未及反应。

伶虫双目赤红，怒吼一声将手臂撕裂。

缝隙却在他冲过去的一瞬，完全闭合了。

……

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姜晗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团温凉包裹。整个世界只剩下柔软的失重感。

“你看，这是个人吧？”

“就是，就是，还是个活人呢。”

耳边窃窃私语声吵的人心烦，姜晗不耐蹙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一群水母包围了。

双方沉默了片刻。

“啊！她醒了。”水母群立刻发出一阵爆鸣，大大小小的水母开始慌张地四下奔逃。

姜晗眨眨眼，周身火焰收拢，气泡陡然破裂，一股窒息感袭来。

心跳加速，她本能滑动手脚试图上浮，可抬眼的瞬间，她就愣在了原地。

幽蓝与黑暗交织的深海，无尽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她竟是在海底？

肺部传来轻微的灼烧感，耳边只有闷闷的水流声，姜晗再次燃烧心火。火焰灼烧，在周身形成气泡。凉意涌入肺腑，窒息感骤减。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长吟。巨大的阴影投射而下，一只巨兽从头顶掠过。

巨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山峦，水流猝然被推开，在她身边形成一道旋涡。

姜晗被突如其来的气浪一下撞开，整个人朝着深海砸落。

气泡再次破裂，卷起无数细碎的气泡与磷光。海水灌入肺腑，完全无法控制身形。

“小心！”

腰腹突然被一道温柔的的力道匝住，氧气重新涌入肺腑，姜晗终于活了过来。

她猛地回头，入眼就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少女一头银色长发在水中飘动，肌肤瓷白，耳后延伸出半透明的鳍，随呼吸轻轻颤动。少女锁骨之下覆满青鳞，在腰际渐融为修长的鱼尾。

这竟然是一条美人鱼！活的！

她被人鱼少女揽着腰，没出息地呆愣在了当场。

人鱼眨着琥珀色的眼睛猝然凑近，好奇道：“你是人啊？”

未及姜晗回答，她就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好吧，她们于彼此，互为珍稀物种。

姜晗再次燃烧心火生出气泡。她战术性轻咳一声，朝少女道了谢。并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姜晗。你叫什么？”

人鱼看着她递过来的手，蹙眉思索了一会儿。

“我，不记得了。”

啊？名字也能忘？

见她不信，少女在她身边打了个旋，抬手触上了水中漂浮的蓝色光斑。光斑触到人鱼指尖，倏地融入皮肤。

“不要惊讶哦，我说的可是真的。这种蓝色的东西能消融记忆，如果你不想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最好还是远离它的好。”

消融记忆？

姜晗疑惑看向她：“那这里是……”

人鱼转眸轻笑，抬手遮住上方投下来的光束。

“这里是归墟之国。”

归墟之国？这里居然是归墟之国。

姜晗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的人鱼，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她试探着问：“你认识乔生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迷失的狐狸

人鱼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记得。”

意料之中。

姜晗又问：“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少女又摇了摇头，银色长发被她甩出了好看的波浪。

“也不记得了。我自有记忆，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归墟本身就代表着遗忘。是万物流逝的终点，是众神遗忘的深渊。这里没有死亡，只有永恒的消解，连神明，也不过是待溶的养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