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这光天化日之下……”

“大牛这胆子也太大了！”

村民们震惊，李大头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指着两人尖叫：

“黄书记！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他们……他们就是搞破鞋！不知廉耻！”

他以为这是最后一根能勒死霍北和季星然的绳子。

黄副书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正愁怎么下台，这一下更是骑虎难下。

他往前一步，正要开口呵斥，好歹把场面圆过去。

“嘀嘀——！”

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从村口的方向传来，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跟头铁牛似的，卷着黄土，一路开到了村委大院门口才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车门推开，一个穿着四个口袋干部服的中年男人从副驾驶下来，他身板笔直，面容严肃，肩上还挎着个军用水壶。

黄副书记看清来人，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他嘴巴张了张，想喊一声“陈部长”，可嗓子眼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那可是地区武装部的陈部长，他的顶头上司的上司，怎么会跑到他们这个穷山沟里来？

陈部长没理会呆若木鸡的黄副书记，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霍北身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蒲扇一样的大手“啪”地一下拍在霍北的肩膀上。

“好小子！我到处托人打听你，原来你猫在这儿干大事呢！”

霍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也是一怔，“陈部长？”

“还认得我啊！”陈部长哈哈大笑，那爽朗的笑声驱散了院子里所有的紧张和阴霾。

他转过头，这才看见桌子后面的黄副书记，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老黄，你们公社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阵仗，学习班开到村里来了？”

“陈……陈部长！不是的，您误会了！我们……我们是接到群众举报，下来……下来了解一下情况……”

他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囫囵。

“了解情况？”陈部长指了指桌上那枚闪着光的军功章，

“把战斗英雄的军功章都逼得拿出来了，你这情况了解得够深入啊！”

他大马金刀地走到桌边，自己拉过一个长条凳坐下，那气场，瞬间就把黄副书记衬成了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什么举报信，拿来我看看。”

黄副书记哆哆嗦嗦地把李大头那封信递了过去。

陈部长接过来，只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他又拿起季星然放在桌上的那份报告，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有季星然，在霍北宽阔的后背遮挡下，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他通宵未眠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这个陈部长出现的那一刻，终于松弛了下来。

霍北救下的这个人，果然是个能一锤定音的大人物。

陈部长看得极快，但他看得也很仔细，特别是看到那张手绘的圆形分析图时，他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他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严肃。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详尽到每一笔分红的社员名单和金额时，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向瘫在一边的李大头。

“这份报告，是你写的？”陈部长问的是季星然。

季星然从霍北身后走出来，点了点头，“是我整理的。”

“好！写得好！”陈部长一拍大腿，

“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有理有据，有思想，有高度！比地区里有些单位写的年终总结都强！”

他把那份厚厚的报告在桌上顿了顿，又拿起那张薄薄的举报信，两相对比，冷笑一声。

“简直是胡闹！”

他把举报信“啪”地一下摔在桌上，指着黄副书记的鼻子。

“老黄！我问你，我们现在的工作重心是什么？是抓生产，是搞经济，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放着这样利国利民，发展集体经济的好典型不去发现，不去表彰，反而听信这种匿名信里的小人谗言，跑来搞什么调查？我们干部的先进性体现在哪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又体现在哪里？！”

一连串的质问，让黄副书记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部长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指着那份报告，声音洪亮地对所有人宣布：“这个红星模式，我看就很好！”

“它解决了老大难的问题，稳定了社会因素！它盘活了山里的野果子，发展了集体经济！它让社员们增加了收入，提高了生产积极性！这是新时期农村工作的好思路，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