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给你当看门狗强。”

霍北看着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吐出冰碴子，

“季总，你不是算无遗策吗？怎么，没算到这一步？”

“我选的，不是保卫科长，也不是逃兵。”

“我选的，是让你一无所有。”

陈部长的脸已经彻底白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直跺脚：

“哎呀！你们俩！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小季，你快劝劝他！”

劝？

季星然看着霍北那双决绝的眼睛，知道任何劝说都是徒劳。

这个男人，一旦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很好。

真的很好。

季星然忽然不怒了，后退了一步，和霍北拉开了距离。

他转向已经手足无措的陈部长。

“陈部长，既然霍同志有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

陈部长张大了嘴：“可是……厂里的安保……”

“安保问题，我会再想办法。”

季星然淡淡地说，“不过，我有一个新情况，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情况？”

“我设计的这套半自动化生产设备，对厂房的地基、承重墙，甚至是对电力线路的铺设，都有非常精密的要求。”

季星然看着陈部长，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秤砣，砸在陈部长心上。

“原本，这些体力活和工程监督，我是打算全权交给霍同志负责的。毕竟他是军人出身，执行力强，责任心也过硬。”

“现在他要去接受调查，这些工作，就没人能做了。”

“县里的工程队，我不放心。他们看不懂我的图纸，万一地基打偏了一厘米，整套设备都得报废。”

“所以……”

季星然停顿了一下，

“新厂的建设计划，可能要无限期推迟了。”

“什么时候我能找到一个像霍同志一样，让我完全信任的、能力又足够的施工负责人，我们什么时候再开工吧。”

“当然，您放心，我不会离开县里。我可以等。一年，两年，我都有时间。”

他不是在威胁。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霍北离开后，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霍北猛地看向季星然。

这个疯子！

他竟然拿整个项目来当赌注！

周干事的脸色也变了，他厉声说：“你这是在要挟政府！”

“不。”季星然摇了摇头，看向他，

“我只是一个技术人员，我只对我的技术和国家财产负责。”

“在没有绝对安全保障的前提下，我不能让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国家财产，冒任何风险。”

“陈部长，您说对吗？”

陈部长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一边是部队的纪律，一边是县里今年最大的项目，是他的政绩，是整个县未来的希望。

他该怎么办？

周干事还想说什么，陈部长猛地一抬手，打断了他。

这位在县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干部，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他抓起电话，直接摇起了县委办公室的号码。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他对着电话大声说：

“喂？！是王秘书吗？！我是陈广明！你马上给我接通李书记！马上！”

电话很快被接通。

“李书记！是我，老陈！”陈部长对着话筒，几乎是在咆哮，

“我跟您汇报一个紧急情况！我们县的重点项目，红星精密陶瓷机械厂，现在遇到大麻烦了！”

“我们急需一名军事素质过硬的同志，来负责整个厂区的建设和安保工作！对！人选我们都看好了，就是红星村的那个退伍军人霍大牛！”

“什么？部队要调他回去？不行！绝对不行！”

“李书记，我跟您说，这个项目离了谁都可以，就是离不了这个霍大牛！”

“季工说了，只有霍大牛能保证项目万无一失！这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投资啊！孰轻孰重，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您亲自跟军分区打个招呼？哎！好！好！太好了！我代表县里谢谢您了！我等您消息！”

“啪！”

陈部长挂上电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周干事，语气里带着强硬。

“周干事，事情你都听到了。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县委的意思。”

“霍同志的归队手续，我们县里会正式向军分区发函，申请办理‘停薪留职、地方借调’。

“这是支援地方经济建设，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我要把他带走，去县委招待所。你，还有意见吗？”

周干事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兵的家务事，最后竟然惊动了县委书记，演变成了地方政府向军队“抢人”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