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第138章 白穗番外：寻常歌

我叫白穗。

上一世的我，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病房里，不过十三岁就早早离世，所幸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出生时，眼前没有半透明的属性面板，也没有穿越所附带的系统大礼包，我只是梁国永安侯府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孤女。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装得下哥哥白凛一个人。

我的哥哥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忧国忧民，以肃清朝堂、治太平天下为己任，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哥哥。

我们没有分开，也没有同老师远游。

十几年的时间，我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春日，他教我念书写字，墨香混着窗外桃花甜腻的气息，冬夜，我们在一间房里，看雪花无声覆盖庭院。

所以，当无名刀强行将我带到郊外的卢家别庄里，我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哥哥的陷阱。

可他来得那样快，那么决绝。

哥哥倒下的那一刻，桃花开得正艳。纷扬的花瓣落在他染血的白衣上，温热的血溅在我额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诅咒，一枚刻入骨血的朱砂。

血染桃花作朱砂。

白凛一死，朝中再无人可担当大任，新政失败了，十六岁的我被迫和圣人一起南下。

南下途中，我遇见了凌长歌。

我想，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同样境遇狼狈，他却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明亮、坚韧，苦中作乐。

我们结伴而行，意外进入了剑仙玄离的秘境，获得了杀戮剑道的传承。

玄离在永远消散之际，赠予我二人一对灵剑，一把名叫断水，一把名唤碎玉。

两年后，我们测出极品雷火灵根，踏入修真界。

我修仙的目的纯粹的近乎偏执——我要复活哥哥，我疯狂地相信，只要站得足够高，修到传说中的境界，就一定能找到方法逆天改命，把他带回来。为此，我在云水仙尊殿外长跪不起。

师尊大概是被我不惜一切也要求道的执着打动了，但他潜心修道，由裴逾师兄教导我。

裴逾是沧澜宫所有人心中最靠谱的师兄，温柔可靠。他会耐心解答我所有幼稚的问题，为我梳理暴走的灵力，在我练剑脱力时，默默递上温热的灵茶。

后来我时常想，我对师兄不够好，一点也不了解师兄，如果当时对修道的执念少一些，可以多放一点心思在身边人身上，或许就不会是这种结局。

四境盛会前，裴逾师兄亲手做了一条桃粉色的发带赠予我，可那抹粉色落在眼里，瞬间灼痛了我的心。

我不可自控地忆起哥哥倒下时，桃花被鲜血浸透的模样，所以生硬地拒绝了师兄。

许多年后，我才在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记忆里，看清当时他眼底倏然暗淡的光，和唇角努力维持却依旧破碎的苦笑。

可我那时满心荒芜，只看得到自己失去的，看不见旁人捧上的。

所以等我后知后觉意识到凌长歌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为了不让邪神威胁到身怀火灵根的我，他和江临川去了北境做诱饵。

他说，“我愿意为你死。”

等我赶到极北剑宗时，已经什么都来不及挽回了，只剩下那柄名为“碎玉”的长剑，孤零零地插在焦黑的土地上。

剑身嗡鸣，哀戚不绝，仿佛在为再也回不来的主人哭泣。我颤抖着手握住剑柄，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最后一次体温。

凌长歌，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北境的风里。

燃尽残灯照幽渊，青山埋骨不闻殇。

邪神最终被蓬莱岛主联合数位尊者重创镇压，修真界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不知道多少大能身陨在那日。

但邪神却在最后关头舍弃身体，神魂强行侵入了裴逾体内。

彼时我仍然在北境，没有神明一息千里的能力，连师兄最后一面也见不成。

裴逾的意识在识海中挣扎，最后自爆神魂。那样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人，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重创了占据他身体的邪神，也彻底终结了自己。

这时候，刚刚杀了禾水长老的二师兄星时刚好赶回云栖峰，视若亲兄的裴逾，已经魂飞魄散。

他自爆灵根，做了最后一次扑火的飞蛾。

而师尊，和邪神同归于尽了。

当我不顾一切赶回宗门时，只听到最后那声消散在风里的，“顾照临。”

一场大战，鱼死网破，血海同归。

那么大的云栖峰，曾经承载我微弱希望的地方，最后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带着断水和碎玉，在四境之中，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山巅结庐而居。

山上的风很大，和云栖峰一点都不一样，四季格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