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129)
记忆的闸门,在他独自面对这无边夜色时,轰然洞开。那些被他刻意用繁忙公务、用现代身份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画面,带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汹涌而至。
那不是朔风城头。
他从未亲眼见过陆辞昭从城头跃下。那是后世史书为了方便记述而简化的结局,也是陆辞昭留给世人的、最后一个宁折不弯的决绝姿态。
真正的结局,发生在南昭王宫的核心——太极殿。
那时,他已率军攻破宫门,踏着遍地狼藉和零星抵抗,直奔那座象征着南昭最高权力的殿宇。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抓住什么的急切。他要知道陆辞昭的下落,无论生死。
殿门被他亲手推开,沉重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然后,他看到了他。
陆辞昭没有穿着逃亡的便服,也没有穿着战斗的戎装。他穿着一身极为庄重的玄色冕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南昭龙纹,头戴垂着十二旒的玉藻,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冰冷的龙椅之中。姿态挺拔,面容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朝会,而非国破家亡的最后时刻。
他对着龙椅上的人喊道,“陆辞昭。”
“安心做我的皇后,”
“我保你南昭百姓,免于屠戮。”
紧接着只有“砰——!!!”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巨响,震彻大殿!
玉玺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如同南昭破碎的山河,散落一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便是陆辞昭的回答。用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
随后大殿里响起大巫师的吟唱,陆辞昭瞬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上好的宣纸。而那一头原本如墨的青丝,竟在短短时间内,尽数化作了刺目的银白,垂落在玄色冕服之上,对比得惊心动魄。
在龙椅旁,站着那个身形佝偻、手持骨杖的南昭大巫师。
“你对他做了什么?!”秦御听到自己嘶哑的吼声,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几步冲上御阶。
大巫师抬起浑浊的眼,看了他一眼,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北狄王……迟了。陛下……已饮下‘归寂’,行‘龟息’秘术……气息已绝。”
“气息已绝”?
四个字,像四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秦御的心脏,然后疯狂搅动!
他猛地伸手,探向陆辞昭的鼻息——一片死寂。再去摸他的脖颈脉搏——冰冷,没有任何跳动。触手所及,是玉石般的僵硬和寒意。
真的……死了?
就这样,坐在他面前,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离开了?
“不……不可能!”秦御猛地攥住陆辞昭冰冷僵硬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纤细的骨头,仿佛这样就能将生命力强行渡送回去,“辞昭!你看着我!你起来!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
他失控地摇晃着那具已然没有任何回应的身体,冕旒碰撞发出凌乱的脆响,玄色衣袖滑落,露出苍白到透明的手腕。
那双曾经明亮夺目、或嗔或笑、或带着君王威仪看向他的眼眸,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再也无法睁开。
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撕碎的绝望,如同冰海下的暗流,瞬间将他淹没。他赢了天下,却永远地失去了这个人。他以为的“立你为后”是给予生机,却不知早已将对方逼入了真正的绝境。
陆辞昭宁可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保持着君王最后的尊严“死去”,也不愿活着接受他给予的、带着羞辱性质的“庇护”。
是他……是他亲手将陆辞昭逼上了这条绝路!
秦御猛地从回忆中抽离,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办公室内温暖如春,他却感觉如同再次置身于那座冰冷死寂的太极殿,感受着那份彻骨的寒意和无边无际的悔恨。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在灯下流转着温润光华的青玉佩。这枚玉佩,是否也曾见证过那一刻?见证过它的主人,是如何决绝地舍弃了生机,舍弃了……他。
那份眼睁睁看着所爱“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甚至自己就是推手的巨大创伤,从未真正愈合。它只是被深深地掩埋起来,化作了他所有偏执、所有控制欲、所有恐惧失去的根源。
独白的开端,始于最深的痛楚。
而这条通往“同辉”的路,他还需要剖开多少这样的伤口,才能走到尽头?
第112章 空虚的胜利(秦御视角)
太极殿内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如同最深的梦魇,日夜啃噬着秦御的神经。处理南昭降臣、安抚占领区、接收王宫库藏……所有这些胜利者理应忙碌的事务,在他眼中都失去了意义。他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凭着本能发号施令,目光却总是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