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次,暴君总想囚我(213)
芳如半阖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她捂着右腹的手微微颤抖,指缝间渗出的血迹在官服上洇开深色痕迹。
方才在暗处,他看得分明,黄江暴起发难时,她本能地侧身闪避,匕首只是斜斜划过侧腹。他估算过角度,确认未伤及脏腑,这才当机立断先去追捕要犯。
此刻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便知自己的判断无误。
“陛下。”郑禹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芳如捕快伤势不重,医官看过了,说是皮外伤……”
这话音刚落,芳如像是被什么惊醒般,猛地睁开眼。
她的视线与周凌相撞时,那双原本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眸子瞬间聚焦,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惊魂未定,有劫后余生,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忐忑与惊惶。
黄江被周凌抓住了吗?那她最大的秘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伤处的疼痛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她强撑着椅背,竟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额间的冷汗更多了。
“陛下……”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黄江他……他现在何处?”
周凌站在原地,玄色的衣袍衬得他面色沉静如水。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强忍伤痛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不安。
半晌,他才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让芳如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但随即又揪得更紧。人死了,不代表秘密就永远埋葬了。黄江临死前,有没有……
她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问。
她艰难地向前挪了一小步,伤口因这细微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让她脸色又白了几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鼓起全部勇气,抬眸直视着周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那他……可曾坦白些什么……其他的事?”
她问得含糊其辞,但那双写满惊惧的眼睛却明明白白地泄露了她真正的心事,她在害怕,害怕弑君之谋败露。
周凌深邃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芳如几乎要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溃不成军。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给出了她最渴望的答案:“没有。他只说了‘赤焰雷'的下落。”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
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巨大的庆幸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意志。
芳如腿脚一软,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幸好一直留意着她的医官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父亲,表哥,都不会因她而受牵连了……
“多……多谢陛下告知。”她靠在医官臂弯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周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转而与郑禹低声交代起搜查的后续事宜,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医官趁机扶着她重新坐下,开始仔细地为她处理伤口。
清洗、上药、包扎,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厢房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混合着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压抑的氛围。
忙碌了好一阵,医官才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轻松了些:“芳如姑娘放心,伤口虽深,但确是皮肉伤,未伤及内里根本。只是失血过多,气血两亏,需要好生将养些时日,切莫再劳心劳力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至于……您腹中的胎儿,更是安然无恙,脉象平稳有力,当真是万幸。”
胎儿……安然无恙……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芳如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两抹红晕,如同白玉染霞,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与她,与眼前那个冷漠帝王血脉相连的生命……一个他毫不知情的生命。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眼帘,望向不远处那道玄色身影。
他正背对着她,专注地与郑禹商议着什么,挺拔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疏离,自回来后,便再未对她投以一丝一毫的关注。
是了……芳如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一种冰冷的清明取代。
他这一世并未重生,他不知道那些纠缠的过往,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周凌的骨肉。在他眼中,她腹中怀着的,恐怕是顾舟,或是其他什么不清不楚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