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小哑巴,藏到哪去啦+番外(52)
石护卫浑身剧颤,猝然抬头:“属下虽然挂着侍卫的头衔,可我是您的影卫啊,影卫的命从来与主同葬!殿下若亡,我合该自刎殉主,岂能独活?”
盛寻想起前世自己饮下毒酒后,这青年毫不犹豫夺过残酒一饮而尽的决绝。
此时此刻盛寻已经把自己的未来和性命全都绑在冷千迟一人身上。
这辈子,他不忍再让这年轻的忠魂重蹈覆辙。
“此事不必再提,就这样定了。”
“殿下!”石护卫又跪下。
李为秋别开脸,喉结剧烈滚动数次,再转回头时已是惯常的嬉笑模样:“殿下这安排,倒显得我像个夺人所爱的恶霸似的。”
“此事不必再提,就这样定了。”盛寻这一次没有扶起跪地的小石头,反而转身对李为秋郑重拱手,竟是以皇子之尊行了个平辈礼:“李大夫,一切……就拜托你了。”
李为秋以医者仪态郑重还礼:“殿下重托,李某必不负所命。”
盛寻踩着清晨的吆喝声融入喧闹街市。
糖画摊子铜勺挥洒出金灿灿的凤凰,胭脂铺前姑娘们捻着绢帕比色,卖泥人的老翁正给孙猴儿点睛,这尘世的热闹像滚烫的粥,咕嘟咕嘟冒着鲜活的泡泡。
他忽然在个凉糕摊前驻足。
蒸笼掀开时白雾蓬松,露出莹白米糕上星点的玫瑰碎瓣。
“郎君来块甜糕?今早才浸的玫瑰露!”摊主麻利地揭起油纸。
盛寻盯着那点娇红想:千迟尝不出味了,可这糕能闻到玫瑰香,入口又沁着丝薄荷凉气……或许能让他心情好上一些。
盛寻穿过熙攘人群买了一路,只要是能闻到味儿的点心他都买了一块。
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的甜暖,松瓤鹅油卷的酥香,甚至还有包着薄荷叶的冰镇酸梅汤。
盛寻在书摊前驻足,指尖掠过那些印着山水插画的民间游记、绘着精怪传说的故事画本。
十七八岁的冷千迟,盛寻是见过的 —— 鲜衣怒马,张扬跋扈。
可如今,那人被困在四方院落里,就因为那破毒药,连口酒都喝不得了。
盛寻几乎带着恨意掷钱买下整摞书。
这些物件沉甸甸坠在腕间,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40章 云水纹的绸段
盛寻拎着满手东西穿过宫门,还未踏入院墙,便听得一阵琴声悠扬。
他于六艺皆不太精通,也听不出演奏者的半分情绪。
只知道这琴音拨捻得极是标准,每个音都落在该在的位置。
他骤然驻足。
是哪个闲得发慌的在他院里弹琴?
这般大清早的,若是吵醒了千迟……
他眉头一拧,再不顾其他,快步循着琴声方向走去。
盛寻快步穿过一个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池碧水如镜,几尾锦鲤曳着绯色长尾悠然游弋,漾起粼粼金光。
盛寻踏上白玉小桥向湖心亭走去,脚步声惊破了一池静水。
恰在此时,琴音倏变。
先前规整的弦音忽如冰雪消融,化作山涧清泉渗过青石般的流转。
每个音符都似水珠溅玉,清透得能照见云影天光。泠泠然泻出一池凉意,像春天的溪水浸过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清润。
盛寻抬眼望去。
风忽然卷起亭角悬挂的纱幔。
亭中端坐着一位陌生的白衣公子,如琼枝玉树栽于云水之间。
晨光透过纱幔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仿佛工笔画大家最精心勾勒的一笔。
他垂首抚琴时,宽大衣袖如雪浪倾泻,露出的一截腕骨似冰雕般清透伶仃。
盛寻的目光望向那架古琴,他虽不识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却也能瞧出那桐木胎底透着的温润光泽,一望便知价值不菲。
他的视线顺着那一截胳膊落在那身白衣上。
这云水纹的绸段他认得,上次给千迟置办衣裳时,布庄掌柜捧出这料子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一寸绸一尺金”,他当即掷金买了好几套云水纹绸段制作的成衣。
可惜后来都被千迟退了,是千迟舍不得穿的衣服。
如今见这陌生人竟也穿着同等质地的衣袍,盛寻挑挑眉。
“你是谁?”
琴声戛然而止。
白羡林缓缓抬起头,撞进一道居高临下的视线里。
墨色蟒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泛起冷芒,那人眼尾如刀锋般上挑,薄唇紧抿成毫无情绪的直线。
声音与面容如出一辙的冰冷,却带着能轻易裁定他生死的威压。
“白羡林。”
白羡林站起来,脖颈低垂成恭顺的曲线,行的是世家子弟最标准的揖礼。
若在往日,这般不受宠又做过质子的莽夫皇子,白羡林连半眼都懒得施舍,光是想到民间传闻此人曾与野狗争食,胃里就泛起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