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她能有什么错(637)
可若不受降,世家就要失去一道助力。
毕竟,卢家主方才那话还是说对了,宋乐珩想为民做主,可今日站在这里的,没有民,只有官绅豪强。他们的手里,还少了一把能和宋乐珩抗衡的利刃。
贺溪龄迟迟没有接那印信。
正值此际,宋阀乌泱泱的大军已抵城下。中军处,是杨鹤川乘坐的四马车架,后面还跟了辆规制小一些的二马马车,是李文彧一家子乘坐的。大军一停,杨鹤川和李文彧都从车窗上探出头来,观望着前方。
那如黑云压城的军队一眼看过去,望也望不到头。贺溪龄沉思须臾,收回了目色,于众目睽睽下,探手接过了萧恪的印信,让萧恪起了身。
宋乐珩眼中杀意骤起,旁边的蒋律咬着牙矮声道:“主公,这老匹夫还真敢受降,他是不怕咱们今天多拿几个人开刀!”
张卓曦附和道:“干脆从他们几个世家见血,看他们还敢不敢生出二心!”
宋乐珩没有作声,眯眼注视着贺溪龄率领百官走上前来。待众人整齐站定,贺溪龄感慨道:“光阴催人呐,短短六年,不想竟物是人非至此。”
宋乐珩笑笑:“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印信重得很,首辅要拿稳了,别给萧氏摔了才是。”
“多谢宋阀主的提醒,老夫自是不敢疏忽。”话末,他又转向温季礼:“老夫今日便暂代天子受降,等新君登基,自会对萧氏另做安排。时下,老夫是该称阁下为温先生,还是萧家主?”
温季礼低垂着头,观不见其神色:“往事……已矣,过去的化名不提也罢。首辅请恕某身在病中,难以下马行礼。若要萧氏觐见新君,此段时日,某可否留于洛城?”
贺溪龄看宋乐珩:“宋阀主以为如何?”
“首辅纳降,那自该是首辅做主。”宋乐珩不置可否,只对温季礼道:“我提醒萧家主一句,我小舅娘的安危,是我底线,望萧家主好自为之。”
“我无恙,沈夫人自是无恙。宋阀主大可放心。”
见宋乐珩不再阻止,贺溪龄朝着身后的官员们扬了扬手,那百官之中便自主散出一条道来。他又给温季礼递了个眼神,温季礼便同样朝贺溪龄拱手作了一礼,命萧恪牵了马,自那道入了洛城去。
宋乐珩瞧着那马背上的身影,只感五味杂陈,心尖儿似有千万根细密的针在扎,扎得人十分不好受。
过去这几年里,她想过很多和温季礼的结局,两人好时想的是白头偕老;江州被屠时,想的是情不得长久。温季礼早些时候身子不好,她也想过两人之间的生死别离。
可独独……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站在她的对立面,用他那些细密的心思,来算计于她。
喉中涌起涩苦之意,宋乐珩敛下眼眸,忍了一忍。
贺溪龄也晓得自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左右得给出点诚意来,否则局面不好收拾。他给站在身后的魏江递了个眼色,魏江便也捧一木匣,从官员里走出,献到宋乐珩的马前。
贺溪龄道:“此为青、冀两州掌兵之虎符。虽两州的兵力所剩无几,但今时天下兵马尽在宋阀,老夫思量,这两州的虎符也该交由宋阀主保管。”
张卓曦嗤道:“那王氏兄弟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这两州能有几个兵?屁用没有的东西,也好意思献给吾主?”
“你放肆!”卢氏家主大喝:“都城之地,岂由得你这身份大放厥词?!”
这时秦行简、熊茂、简雍、金旺等人都护着那两辆马车上前来了,一听卢氏的言语,个个凶神恶煞地勒了马,停在宋乐珩的身后。
秦行简那沙哑低沉的嗓子一起,就让人头皮发麻心惊胆寒:“我等,是什么身份?”
“是啊。”金旺道:“卢家主,我们是主公手下的兵将,有句老话说得好,打脸也要看主人,卢家主是想给我等下马威吗?!”
数年杀伐,让几个将领的轻甲上都似裹了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蔓延过来,激得人心惶惶。好似谁再多说一句,再敢冲撞了宋乐珩,他们就会齐齐冲上来,把人就地斩杀。
不止一个官员在想,也幸好宋乐珩身边最不讲道理的那个将领没了,否则搞不好贺溪龄都没拿得稳印信,他就能脚踢城门,拳打世家。总归那些事,他曾经也不是没做过。
众人都不敢再多看这宋阀的上上下下,官位小一些的,急忙如鹌鹑般缩回了脑袋。那卢氏家主憋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启齿。
宋乐珩这才领着将领们都翻身下了马,走到魏江面前去,打开那木匣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枚小巧的金色虎符,她也没拿出来查验,顺势就把木匣子盖上,示意蒋律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