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111)
漆舆睁大了眼,轻拍在寇衍肩膀上。
“唔唔……仲文,放……唔……放开!”
寇衍被推开时还是懵的,眼角眉梢尽是情|欲的味道,唇边还残留着些水渍,怔怔地盯着漆舆。
漆舆瞪了他一眼,平复着呼吸,指着那宣纸,道:“你瞧瞧,是不是看漏了什么?照你说的那些内容,可不用费这么多笔墨,这多出来的一小行,写的是什么?”
寇衍给他擦了擦唇角,重新拿起那宣纸。
“若遇死局,‘勤道’可解,详情往定国公处寻。”
寇衍喃喃念了几个来回,忽一把抱住漆舆,吧唧一口亲在他侧脸,大笑道:“玉行,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
“报——金赤人前锋营绕后偷袭,连挑了我军两个大营!”
“报——营中伤亡惨重急需救治!军医!军医!快!”
秦焱方才回到营中,右胳膊上中了一箭,上药包扎后刚躺下不过一个时辰,营地里又乱作一团。
他揉着眉心坐起来,秦四刚好掀帘进来,手里抱着刚擦拭好的战甲。
“主子……”
“知道了,我这就去。”
秦四点头,将秦焱的战甲放在小桌上,出了营帐。
秦焱穿甲时瞥见了手腕上的银白,动作稍缓,手指摩挲着那银镯,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主子!主子!”秦四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似乎有些焦急。
秦焱几下子穿戴完毕,拿起胜意掀帘出帐。
秦四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竟带了汗,脸色也发着白。
“主,主子……”
“战况如何了?我这就带兵前去……”
“主子,是邯京的消息。”
秦焱的声音戛然而止。
“邯京传来消息,蔡起辛回京,奉陛下亲令,以叛国之罪捉拿您和裴首辅,国公爷软禁在府,桂存山接诏带兵入京勤王,前来抓您的宣旨内侍和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你说什么?!”秦焱骤然抓住秦四前襟,几乎将人提得离地,他道:“景略呢?他怎么样了?!”
秦四抿了抿嘴,道:“裴首辅被蔡起辛拿下了刑部大狱,他看得牢,将整个刑部看得滴水不漏,寇尚书和我们的人进不去,不知详情。”
秦焱怔怔后退了好几步,一把抓在护栏上,背对着人一言不发。
秦四听见了木板的开裂声,面上亦是一片黯色。
“快快快!抬到这边来!哎,那个小伙子,去那边的帐房给我拿干净的纱布来!”
“军医!他的腿断了!快!”
“拿热水和交刀来!”
“金赤人又打来了!将军!将军在哪儿?”
耳边喊杀声不断,陆陆续续有伤兵被抬进来,军医忙不过来,四处招呼年纪小的将士帮忙,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简直要把人的脑袋给挤爆了。
秦四偏头就能瞧见二十里外的狼烟,直直冲上天空,被风吹成狰狞的形状。
不过一刻,秦焱胡乱抹了把脸,沉默着戴上头盔,上马带兵离营。
在战场上,明威将军是鹰,是狼,是让每个金赤人都恐惧到骨子里的神。
这具神今日的气息尤其不同,依旧冷着一张脸,但周身带了股阴郁和冷酷,出刀招招对着敌人要害,刀刀毙命毫不留情,看过来的目光宛如在看一群死人,令人肝颤心惊。
秦焱高高举起重剑,怒喝道:“西境的好儿郎们,把这群畜生赶出我们的疆土!给我杀!”
“杀!”
“杀!!”
“杀!!!”
一连过了四日,秦焱终于耗掉了他们大半兵力,将金赤人打到主动要求休战。
他在边界上加筑了两人宽的铁藜棘,又让弓箭手和骑兵日夜守着,才带着一群伤病残将回营治疗。
秦焱骑在马上晃悠悠入了营,微微动了动,直直从马上栽落下来。
他左腿上扎了支长箭,直直插|进骨头里,幸而秦四扶了他一把,没让那箭入得更深。
“军医!军医!”
恨不得一个人扳成十个来用的军医名为公孙孙,皱着一张脸看过来,见到秦焱腿上那支箭,霎时便白了脸。
“热水!纱布!还有给我准备桑白皮!”
公孙孙拿交刀沿着那支箭小心剪开周围布料,露出底下的伤口来,二人低头瞧了一眼,俱是倒抽一口凉气。
金赤人这次用的箭很特别,箭上带了锐利的钩子,箭矢入体便会牢牢勾着周围骨肉,若要将其取出,非得剖皮拆骨不可。
公孙孙深吸一口气,仔细查看片刻,才直起身道:“将军,您这伤口属实刁钻,我可以用小刀沿着四个勾子的方向切下去,以我的经验,小心些应不会伤到骨头,只是这过程肯定难熬至极……营中麻沸散已经不够用了,要将箭取出来,您定要吃上些苦头。”
秦四脸色一变,“麻沸散没了?那将军岂不是要清醒着……”
公孙孙苦笑道:“何止是麻沸散啊?啥都缺!尤其是粮食,也只够咱们吃十天了!”
秦四嘴巴干得起了皮,一双眼睛青红交加,加上一身的血垢,怔怔望向秦焱时简直称得上是可怖。
秦焱沉默片刻,冲秦四道:“你的臂刀可还在?给我。”
秦四不明所以,乖乖取下递了过去。
秦四那把臂刀花了他一个月俸禄,特地在邯京一家铺子里打的,宝贝得很,哪怕跟金赤人拼个你死我活时也从没摘下来用过。
秦焱拔出那短刀,一双鹰眸映在锃亮的刀面上,冷静非常。
“动手。”话音刚落,旋即把刀刃翻过来,咬住了刀身。
营帐中静得出奇,三人的呼吸声极轻极轻,刀刃切割皮肉的声音便清晰起来。
取下的箭矢被丢在盆里,公孙孙又从沸水里挑起桑白皮,拿针穿了开始缝合伤口。
秦焱全程哼都没有哼一声。
公孙孙缝合完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拿药敷在伤口上,又拿纱布细细包扎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是战场上生死不定,我药用得重,将军体质好,修养个五六日便可勉强活动了,切忌不要沾水,我会每日来给您换药,观察伤口愈合情况。”
“嗯。”
等军医走了,秦焱将那臂刀递回给秦四,手有些发抖,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滴,唇角被刀背抵出了印子,半天都没消下去。
“将军,您好好休息,有事我会及时告知与您。”
“嗯。”
秦四收拾完桌案上的狼藉,忽听秦焱嗫嚅了一句什么。他转头时,秦焱已躺上了床,脸朝着里侧,他瞧不见秦焱神情,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好掀帘出了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82章 痛心
公孙孙给最后一个受伤的将士上好夹板, 拿布绑好之后,终于能闲下来歇会。
他蹲在营帐边上,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血浸透了他衣衫, 将整个布包都染作了红色。
公孙孙有些急躁地解开那布包, 就见里头还隔了一层羊皮,羊皮之后才是皱巴巴的烟草。
他小心捻起一撮烟草, 裹好了塞进烟杆子里, 才发现身上没带火。
抱头懊恼之际, 视线里忽闯进来一个火折子,他一偏头,正对上秦四一张笑脸。
公孙孙将烟草点了,深深吸了一大口, 缓缓吐出白雾。
“一转眼十月都快见底了, 这场仗,打得可真久!”
秦四从袖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啃了起来, 公孙孙眼都看直了, 道:“肉?!哪儿来的!”
他忍不住伸手去够,秦四便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大情愿地扳了一只腿递给他。
公孙孙接过,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点点用牙齿碾, 生怕吃得急了,那味道消失太快。
不过是天上飞过的一只巴掌大的鸟雀, 被秦四捡石子打落下来, 便得了顿肉味儿。
“出息, 等咱们回了邯京, 要啥没有?”
鸟腿肉太少,公孙孙没吃几口就没了,又盯上了剩下那一半,秦四见状,赶紧将剩下的囫囵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