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平城(204)
那自然不是的。
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坏情绪让聿儿担心,也害怕,影响了朝中事务,就一直压着、压着,什么也不肯说。
冯初捏捏她的脸,歉然而闷哑。
怀中忽听得小声嘀咕:“蠢人。”
什么?
被拓跋聿一手掐住了下巴,吐出句梵语:“僧娑洛。”
死亡的开始不过是短暂的离别,而死亡的结束会令我们再度重逢。
【作者有话说】
僧娑洛:梵语‘轮回’之意。(Samsara)
俩女主多少信点佛哈,唯物主义战士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哈[狗头][合十]
第98章 遮月
◎就这样罢,这样在暗处,心甘情愿地,一晌贪欢。◎
朔鼎七年是个丰年。
瓢泼的瑞雪自腊月二十一直下到腊月三十日晚上才彻底停歇,宫婢和宦官一大早就被招呼着给掖庭内的宫苑换着灯笼,偶有几个运气好的,遇上个慷慨些的主子,赏些小玩意儿,为新年讨个好彩头。
拓跋聿昨夜批了通宵的折子,今早歇了两个时辰,就又爬起来,接见些不得不没有眼力见来见她的大臣。
“阿耆尼还没进宫?”
送走了宋直,拓跋聿靠着桌案,合上早已酸胀不已的眸子。
往年她总是第一个进宫的。
拓跋聿瘪了瘪嘴。
“今年这雪下得大了些,虽说是瑞雪兆丰年,可大雪封路,各地驿报、驰道,该误还是会误,任城王妃自高柳带着世子、郡主们回平城,冯大人担心他们出事,亲自去接人了。”
紫乌其实昨日就得了冯初派人来传的话,苦于拓跋聿批阅奏疏太过用心,现在总算是将话给吐了出来。
“……这倒是朕考虑不周了,你也替朕多派几个人过去,多个照应也是好的。”
“诺。”
“欸,慢着。”拓跋聿自袖袋中取出一枚平安扣,玉光温润细腻,递给她,疲惫的双眸中展出放松后的笑意,“这个送你,新年新岁,有劳你了。”
“别谢朕了,好好当差,等年节忙过了,朕准你半个月的假,昂?”
紫乌双手接过平安扣,很有分寸地称诺退下。
拓跋聿在殿中百无聊赖,半梦半醒地等了半个时辰,才总算等到冯初进宫的通传。
她故作无意地自案后晃起,一步三摇地朝殿外走去。
远了殿中地龙,外头的寒风吹得她打了个颤,远远瞧见那人穿着一身朱色,在雪地中亲自替任城王妃和她几个孩子撑伞。
拓跋聿嘴角抽了抽,轻轻地哼了一声,朝旁边吩咐道:“去给冯大人送个手炉,别叫她给王妃撑伞冻着了。”
语罢,转身进了殿中。
雕花的木门在身后屏去风雪,拓跋聿暗暗哑笑,自己在这泛什么怪酸。
回到案后,须臾时间,冯初自外头进来,肩头还积了小半层白。
几人行礼,朝她说了些年节的祝语。
拓跋聿眼眸微眯,悄声吩咐了几句,才再度看向他们,“一家人何须多礼,王妃今日路上可还算安然?”
话说着之间,就有宫婢将几人引至案后,呈上温好的饮子。
冯初甫一落座,身旁的宫婢就递上了话:“大人身上衣裳湿了,请随婢子更衣。”
冯初这才注意到肩头的落雪。
知这是拓跋聿的授意,冯初朝上首点了点头,随着宫婢去了侧殿,漆木衣架上掸着件鲜亮的鹅黄间浅朱色的裙裳,乍一看与冯初素日穿的常服很是相像,仔细一瞧,那衣带袍服上的纹饰,处处都在‘僭越’。
“陛下让婢子知会君侯,今夜年节,陛下欲随君侯去同太皇太后一齐过。”
更衣的宫婢替冯初系着衣带、整理衣冠,一边说着,“再请君侯,与陛下一同守岁。”
冯芷君的身子骨不好,冯家人入宫入得勤,拓跋聿想着左不过自己掖庭空荡,索性准了冯家的女眷在安昌殿自腊月二十八住到上元节,白日里准许冯家的男子入宫探望。
拓跋聿平日里去见得少,一面是事情太多,另一面也是冯家人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单独去见冯芷君,倒显得有些多余。
衣领口拿金线绣的凤鸟凰鸟在天光下徘徊游曳。
一水的小心思。
冯初暗笑,换做平时她定是不肯穿这身衣裳的,左不过今日是去冯芷君那,周围都是自家人,聿儿的这点小心思,她也乐得顺应。
换过了衣袍,再回殿中,恰见得任城王妃告退,拓跋聿站在一群孩子间,挨个给他们发金子打的花钱。
得了压祟的孩子们眼神都亮晶晶的,任城王一家都是很周正清逸的长相,清秀明丽,看着都讨喜。
拓跋聿知她回来,也不看她,而是送走了人才折过身来,“冯大人在这呆站着作何?莫不是也想要压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