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123)

作者:临少焉

这画盒远看平平无奇,拿在手里摸着却有缕缕隐秘的细纹,更有一股幽谲的暗香,是我从未闻过的。我打开盒,取出一卷展开,是一幅寻常的山水画。我因对鉴画并不在行,所以一眼瞧去也分不出高下,只觉与墙上挂的都是一样的出众。

当我多看了几眼后,却渐渐瞧出了几分熟悉。

这画上的,似乎……是太清山。

画卷中央有一截较和缓的细小瀑布,两边是敦实的巨石,并不险峻,左下一丛银杏,挂着满树的小金灯,有一株弯枝低垂,金叶纷纷飘落,浮于溪水石丛间。

这样的山水很常见,银杏树叶并非太清山独有,可是这一隅山涧于我实在太熟悉,所以我一眼便瞧出是太清山。太清山高耸陡峭,少有这样平缓的地方,所以这一方天地是我与公主常来之所。

望着画中潺潺的流水,我便想起那时与公主在水上乘舟,两人躺在船尾,双脚垂挂入水,在满树金黄中仰看漏出的一角天蓝。

忽地,我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此卷上并无人影,或许……我猛地再抽出一卷展开,此卷上确是多了一个身影,可这身影却是我始料未及,我的手有一丝颤抖,我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抹以靛青晕染的身影。

这画上的人,分明是公主殿下。

第五十七章

那画整个像是从水里捞起的一般,淡而湿润的笔墨,渗入淡色靛青,晕成远山、飞瀑,与一片迷蒙的夕照,显得幽冷而空寂。

此画惟有两处鲜亮——溪涧的一棵李树,及树边那抹天蓝色人影。

在这样一幅以青蓝为调的画卷中,着蓝衣也未必会让人以为是公主,只是我已知晓此山是太清山,而太清山中的人,惟有我与公主。

画上的人,执剑而舞。

而我是从来不拿剑的。

“郡主殿下明明画得很好呀,我看哪,这画阁所有的画都比不上郡主殿下的。”丫鬟也在我身后探头看。

“是,”我轻轻点了点头,“郡主的画,其它还有吗?”

丫鬟面露憾色,“郡主殿下的画都在这里了。殿下当年迷上画画,闷在书房日夜不停地画,可是留下来的只这两幅,其它的都被殿下自己撕了扔了。唉,郡主殿下就是对自己太狠,都说画画是用来怡情养性的,可我看郡主殿下画得一点也不开心,反倒比平时易怒,画一张撕一张,画一张撕一张,收拾的人第二天进去,满屋子碎纸,郡主殿下就在一片狼藉中靠着书案睡了一夜。纵是这样用心,最后也只藏了两幅,我真痛惜!”丫鬟说完,深深地长叹一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唔……我想想,”丫鬟沉吟着,忽道,“约莫是六年前,那年郡主殿下出了一趟很远的门,回来就闷头苦画了。不过这两三年里,郡主殿下好似对画画失去了兴致,久不动笔了。”

六年前,恰是我与公主回京城的那年。只是那年,我并未见汋萱离京,毕竟那时澧兰大公主的病情甚危,谁也没心思远游。那么,便是我与公主还在太清山时了。

我忽觉有一些好笑,谁想得到,堂堂郡主,全天下最恣意妄为的一个人,会偷偷跑去西南一座山。

我不知她在山中是否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可我知道,那个人绝不知道她来过。她这样跋山涉水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究竟图个什么?

我以为汋萱是这世上最纵情随性的人,原来竟是反的。她从前在人前展露的放诞不羁,如今却是笑话了。

可,我忽然意识到,真正该笑话的其实是我自己。

汋萱之前说她去过太初山,可她忘了说,她也到过太清山。

汋萱从未说过她倾心何人,可我却以为,她心中的人是我。

“……推我回去罢。”我轻轻道。

天下再没比我更恬不知耻的人了。

到了晚间,有丫鬟来通报,说今晚郡主回府早,过来同我一道用膳。

再晚一些,汋萱到了,穿着一件淡色旧衫,很闲散的模样。她先看了看我,再问服侍的丫鬟,听说我伤势大好,今日还溜了弯,便笑道:“看来白大人恢复得不错,我总算放下心。”

我道:“我在这吃得好睡得好,郡主大人不必挂心。”

汋萱笑了笑,命人上菜,少顷一桌鱼虾肉样样不少,但每样都煮得清汤寡水的菜便上齐了。这样的菜我吃了四五天,第一次吃还觉得膳房体贴入微,待天天这么吃了十来顿后,我恐怕出了这郡主府,我连吃个馒头都觉得咸。

然汋萱对此无甚不满,她十分淡然地夹了一片更为淡然的鱼块,吃得怡然自得。

“听说你打发了那个说书的?”汋萱替我舀了碗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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