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21)

作者:临少焉

我从浴盆里出来,穿上干净的长衫,外面披一件稍厚的袍子,便去文杏阁吹风。在公主府一阵忙活,我连午膳都没吃上,沐浴前先让丫头把膳食摆在文杏阁,此刻一见,窗边的炕桌上,满满摆了一桌,用个罩子罩住,免得风吹,很妥帖。我盘腿坐好,掀开罩子,内有黄金鸡,蒸薄荷叶肉方,雪霞羹,甜点则有松黄饼、广寒糕,配了壶解腻的清茶。我大悦,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但肉与甜食总是格外讨人喜欢。

正当我就着春风里,文杏阁外的玉兰花香,吃着碟里的油香鸡腿,快乐赛神仙时,朝窗外一瞥,看到绕阁的蜿蜒小河,忽然想起那日在万琼舫,遇上汋萱的事。也是像今日这般饥肠辘辘,只不过那日遭了殃,没能和汋萱一起吃上一顿。

大概是今日看到冥辛,有些感慨,忽然觉得人活世上,应当珍惜在身边的人,即使如汋萱这种时常对我冷嘲热讽,阴腔怪调的,在我被茶水泼到时,也对我颇关怀。虽然事后似大有悔意,但当下的反应最真,骗不了人。念及此,我心头一暖,有了主意。

明日就登门造访,顺便把那日的扇子还她。

第十一章

第二天,我上午去太医院报个道,中午回府吃过饭,小憩片刻,便带上竹骨飞金扇,去郡主府。京城内,亲王府邸、官员宅第,大多在皇宫附近,东华门出来那条马行街两侧。白府虽说顶着个长平公的头衔,但因有‘医从民来还治民去’的家训,是以不在那条寸土寸金,公服扎堆、少说三品的街上。

不过也离得不远,一盏茶的功夫罢。

我问郡主府的丫鬟汋萱在哪,说在园中,便引着我进园。我不怎么来这,小时候倒来过不少次。尚国的公主、郡主,出生就赐府,只是人并不进去,还和母亲同住,到了十五岁才会正式入府。

小时候总有打发不完的时间与挥洒不尽的气力,永远奔跑在开辟新乐园的征途上。还是小孩子的我、公主,还有汋萱,便以皇宫为原点,向东南西北四门发射,在整个里城横冲直撞,连尚书省也闯了不止一两回。

她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两道金光唰唰闪进,照亮公案边,一张张敢怒不敢言的臣下脸。两片金叶犹似旁若无人,甚至抓一把文书就要卷成一截短棍,握在手中甩去挥来——总之,不像话,一个赛一个得不像话。后来这帮臣子实在忍无可忍,集体告状。

圣上是个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善人,舍不得多训斥,只让我们握着分寸。是澧兰大公主逮住我们三个,狠狠训了一顿,说尚书省的人各个忙进忙出,为了尚国尽职尽责,难道要让她们知道,她们所效忠的竟是你二位顽劣之徒?一对凤眼圆瞪,冷视着公主与汋萱。公主最敬畏她皇姊,一顿挨下来,脸色煞白,眼泪汪汪地立起三个指头,说绝不再贪玩。汋萱则是唯公主马首是瞻,见公主认错,也跟着低头,还偷偷瞥公主,好像在犹豫要不要也痛洒几滴泪。

这之后,我们便只在皇宫后苑,公主府和郡主府上玩了。之后从太清山回来,与汋萱交情渐少,便不怎么来郡主府,只在汋萱生辰,或是别的什么日子才过来几回。

我想起儿时过往,颇感慨,无论是汋萱,还是公主,都变了许多,正像那句——庭前花谢了,行云散后,物是人非。我无限感怀地行走于通往园子的游廊中,望向两边的景致——噢,其实,刚刚的酸诗,不大对。

郡主府的物明明变得比人还要面目全非。

汋萱将她的府邸大考阔斧地改过,似乎是嫌之前的落了俗,衬不出她的超凡。改造只遵一个字:雅。但此雅绝非是几根破竹几块奇石就能搭出来的,那样返璞归真式的雅她看不上。按照她的意思,那是没钱的穷酸文士自欺欺人,高雅高雅,自然是高昂的价钱才堆得出高雅。

因此,她的郡主府,银两花费不计其数,比之公主府还要华丽得多。圣上和公主自然不会计较,但如此僭越,百官却颇有微词,甚至怀疑郡主府的开支中也有国库的贡献。后来还是雍陵王出面,澄清所有开支均出自王府与郡主府——雍陵王的面子,自然要顾及,此事这才作罢。

雍陵王豪爽正派,早年又领兵打仗,立下汉马功劳,在朝中极有威严。只是一点为人诟病,太过极其以及非常地宠溺她家的败家郡主。郡主府里有一方三亩大的地,专门种萱草。据说当年雍陵王脱下锦袍,捋起袖管,扎上裤腿,亲自下地栽种,之后又常亲手照料。

那一片萱草经由全府上下精心伺弄,长得肥美鲜嫩,熠熠生辉,堪称草中霸王。

上一篇:情敌AO灵魂互换后 下一篇:不见可欲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