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43)

作者:临少焉

那时的沅芷像是只留了一缕魂在身体,其余的都随着澧兰大公主去了,我在一旁心痛不已,却不知能做什么。终于在第九天,她跪在那忽然猛咳了一声,一口血飞溅在墨玉的地砖上,格外鲜亮。我惴惴不安地看了她几日,心里揪得像块攥在手里皱了几千道痕的方帕子,此刻见了这滩血,脑子瞬间炸了火,我急急冲上去,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我说:“公主你不要再跪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好不好?”

她那几日身子虚,没力气挣脱我,于是说了第一句话:“你走开。”声音嘶哑,像一颗粗砾刮在干燥的沙地上。

我揽得更紧,道:“我求求你休息罢,即使不是为你自己,也为了圣上,你一直跪在这,圣上如何放心?圣上昨日过来,你看到了罢,血红血红的眼睛,如果连你也倒下了,圣上……”

“我不会倒下!”她忽然爆喝一声,猛地挣开我双臂。我重重摔在地上,回头看她——她当时的样子便和现在一模一样,周身冰冷,眉间紧蹙,一双眼迸着杀气,只是前方茫茫,这杀气是要对谁?

几年前的我对这样的沅芷感到害怕,在地上不敢动弹。如今长了几岁,出息多了,总算诺诺回了两声。

沅芷似乎也自觉反应大了点,低了头,将一叠纸竖起齐了齐,拿了块长条的镇尺压了,略作停顿后才又看我,眼神中流露歉意,“我方才……”

“你熬了个大夜肝火旺盛,本医师自然懂。”我微微颔首示意理解。我也不想听她道歉,我只是觉得她反常。

沅芷弯了弯嘴角,扯了个笑出来,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我无奈,沅芷越来越能装事了,不与我说,你还打算和谁说,都烂在肚子里才叫稳重,才叫储君之风?算了,大清早的,看她浑浑的,体贴如我就不多纠缠了,我叫她先回房小睡,我出门去买几个包子回来。她点了点头,便回房了。

我在街上转悠了两圈,在西边两个街口外的桥头上找到了卖包子的,我拿了四只,付了一百文,我揣着四只不见得比京城大多少的包子,感叹这儿真是啥啥都比京城贵!在桥头,除了卖包子早点的,还有卖香料布匹,扇子书画的,我要了些迷迭香、薄荷、龙脑,用来提神,又要了些檀香、柏子仁,用来助眠。作臣子的,自然要为公主大人多分忧。别的帮不上,起码不能再让她像头水牛一样猛灌浓茶。

我想沅芷还要再睡会儿,就用帕子裹着热乎的包子,在河边边走边吃,略逛了逛后才回去。进了院门,看见沅芷拎着柄剑在树下,看招式似乎是之前在太清山学的那一套剑法。据我所知,沅芷一直没有修最后一式。当初匆匆回宫,她整日在大公主那儿也没空练,之后自然更没心思。后来她进了军营,学的是行军布阵,她那本剑谱一直就放在她公主府的卧房里,再不见她拿出来。不过她虽不学最后一式,但并未荒废剑术,每日总会抽时间练练。

我走过去递给她包子,她道了声谢,收了剑坐在假山石上吃。

“一会儿咱们去哪个茶楼?”我在对面的石头坐下,问道。

“昨日向何书纪打听了几个当地有名的,究竟去哪个,一会儿到了你看看。”沅芷笑道。

淮县小茶肆不多,大茶楼却不少,沿街走去,挂着“茶”字青旗,临街而建的茶楼茶馆颇多。

“咱们找个人问问,看哪家最好。”我在街市中对沅芷说。此刻距离出门已过了半个多时辰罢,我想着难得与沅芷逛个茶楼,务必求一个尽善尽美的,是以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进一间。

“好。”沅芷道。她蒙着面纱,看不清脸,不过看眉眼尚平静,似乎还耐得住我折腾。我也蒙着面,走了小半天,脸上闷闷的。这面纱是沅芷叫戴着,昨日提瓶卖茶的一对穷姊妹,今日就要上最富贵的茶楼,太过可疑。

我朝四周望了望,前面石墩旁有个闲坐的轿妇,我上前打听。她拍手笑了一声,道:“你们找对人了,我家主人天天上茶楼,整个淮县的茶楼就没有我余某没去过的。我问问你,你是爱听话本呢,还是爱下棋、品画、对对子?”

我道:“这儿的茶楼还有这么多花样啊。”京城的茶楼也常有请歌伎、琴师来助兴的,淮县似乎比京城更热闹。

轿妇道:“那可不,我家小主人原先总去舞坊歌馆,找的是阿莺阿燕,我家老主人几次要打断她的腿,现在可好了,天天去北巷找王妈妈!”

“王妈妈是何人?”

“王妈妈就是开王妈妈茶楼的老板王妈妈嘛,不过大家爱叫那地方一窟鬼茶楼,因为她家的话本都是鬼怪道士。你俩呢,素爱听什么书?西巷的思思茶楼不错,专讲爱恨情仇的,前几日我还在门口听过,正说到私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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