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81)

作者:临少焉

汋萱倚栏坐下,向我道:“白大人也坐罢。”我便在她对面坐了。

虽是汋萱叫我来,但她似乎并无话要说,只歪着头看栏外花树。我便道:“郡主大人,身体无恙了罢?”

汋萱轻笑了一声,不作答。

我又道:“初一那日郡主大人叫我去沁茗池,不知有何事?”

汋萱仍不言,挂着笑看栏外,我也顺着看去,栏外连只飞蛾也没有,静静的,惟有几株西府海棠花开得浓烈,只是无香。

“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汋萱微转了头,低声道。

“那日能有什么东西可看哪。我还纳闷,郡主大人不是最恶人多。”今年的龙舟争标战并无公主,我其实也兴致缺缺。听汋萱如此说,不免有些疑惑。等了片刻,汋萱道:“听说尚书府的冯小姐今年又快了不少,差点第一。”

我略感诧异,倒不是因为冯小姐要夺魁,而是汋萱怎提起她来,我狐疑道:“你那日就是想拉我看冯小姐去?”

汋萱笑了笑,道:“毕竟当初是我请冯小姐去划么。”

说到这个,实在不该说是“请”,明明是“逼”。

几年前,公主刚从太清山回来,汋萱那时也快十五岁了。按圣上的意思,皇族之人都要去参加赛龙舟,一来能与民同乐,二来也能展展皇族风采,也让百姓知道所效忠的是怎样一个人。公主之前不在京城,已是有缺,如今回来了自然响应。只剩汋萱不太好办。此人一向不知天高地厚,脱略任气,本来十二岁就该参加,硬是被她赖到了近十五。

那年圣上笑眯眯地嘱咐,“萱儿,十五岁可不小了,你莫再推喽。”然郡主大人从来胆大包天,嘴上应着,背地里却打别的算盘。当时参赛人选已报上去了,若直接不去太过显眼,于是她便找了尚书府的千金。

唉,说来里头也有我一份。

那时公主在城外练习,我陪在旁边,总见到一抹妃色的身影也跟着我们一起动,日日如此。后来公主发现了请她过来,才知那是尚书府的千金,我也是从那时与她结识。

此人,不夸张地说,是个结结实实的公主痴,连她闺房里挂的床帐都满绣着公主随口作的宴诗。当然这是后话,我当时只以为此人也想赛龙舟,才天天来观摩,就把这事同汋萱说了。汋萱第二天就闯了尚书府。

具体如何相谈我不知,我只知几年前的四月初一,有一叶龙舟,还未开始便晃得厉害,舟上的人抱着竿子,抖得像把筛子。那日的龙舟争标战,结束得格外缓慢,又结束得格外哄乱。因为远远落在最后的那叶龙舟,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壮烈翻船了。

事后,雍陵王亲自上门请罪,往尚书府的大门抬了足足一个月的礼,令尚书大人惶恐不已。然尚书府千金,依然被全京城百姓嘲笑了一个多月。

想到此事,我便自觉十分对不住冯小姐。得亏后来,冯小姐不畏人言,越挫越勇,每年都主动参战,到如今已是京中一等高手,才令我的愧疚减轻不少。

于是我感慨道:“所以说人的变化真是料想不到的,兴许这就是人生最奇妙之处。”话一出口,我就暗道不好,这又陈腐又酸地掉牙的说辞,汋萱大概不爱听。

汋萱却缓缓道:“白大人说得对。有些事还未做,就妄下结论,既是狂妄,也可是一种妄自菲薄。”

汋萱说这话时的样子很特别,与她往常都不同,像是从白云飘飘的高处降回了人间,带着朴素的烟火气息,可亲可近。

第三十九章

我不由多问了一句:“郡主大人为何这样说?”

汋萱转过脸来看着我,半晌,道:“白大人可曾见过昌州海棠?”

昌州海棠,是海棠中的绝品。与旁的海棠不同,它是有香的。《舆地纪胜》有记载,“昌居万山间,地独宜海棠,邦人以其有香,颇敬重之,号海棠香国。”

但后来改朝换代,昌州之名早不用了,昌州海棠也绝迹。此后天下再找不出一株有香气的海棠。

我不知汋萱为何问我这个,我只道:“自然是没见过的。”

汋萱侧过头去,抚着栏边的一株西府海棠道:“我也没有。我听说,如今也有不少人在寻昌州海棠。在前朝的一本笔记里,有人说曾得过一株海棠,枝叶与昌州海棠相似,只是总不曾开花,此人倒不气馁,仍旧悉心浇灌。”说到此,汋萱轻轻笑了。

我忙问:“后来呢?”

汋萱放开海棠,枕臂伏在栏上,漫不经心道:“后来,直到她死那日,那株海棠也不曾绽开一分,总是结了花苞又落,起起落落没个停。”

我惊道:“这怎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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