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女她以下犯上,番外(18)
刺骨的寒意从坚硬冰冷的青砖地面渗透上来。
苏清晏挺直脊背跪在蒲团上,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和一双在黑暗中依旧倔强不屈的眼眸,如同寒夜里的孤星。
祠堂外,更深露重,冷月无声。
第15章 第 15 章
第二日,苏清晏又被关回了闺房。
深秋的冷雨,细密如针,连绵不绝地敲打在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
窗户外,新钉上去的粗粝木条交错纵横,将本就狭窄的天空切割成更破碎的几块,也彻底阻隔了外间的世界。
那扇厚重的楠木门扉,终日落着黄铜大锁,钥匙在父亲的心腹管家腰间叮当作响。
案头,除了那册几乎要被翻烂的《女诫》,再无片纸只字,连常用的那方端砚和紫毫笔都消失无踪。
父亲这次,是铁了心要将她与世隔绝。
“小姐…好歹用些饭食吧。”老嬷嬷佝偻着背,端着那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燕窝粥,又一次无功而返。
她站在紧闭的门外,对着守门的两个健壮家丁无奈地摇头,苍老的叹息声几乎要被雨声吞没:“整整三日了,水米未进哪…这可怎么熬得住…”
门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家丁们面无表情,只忠于看守的命令。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在小小的闺阁里。
苏清晏蜷缩在冰冷的紫檀木榻上,双臂紧紧环抱着曲起的双膝,单薄的素色寝衣勾勒出她清减得几乎形销骨立的身形。
苍白近乎透明的脸颊深深埋在臂弯里,唯有一双眼睛,倔强地抬起,穿过窗棂的间隙,长久地、专注地凝视着窗台上那盆绿萼梅。
细长的枝条上,只有零星几点花苞,在凄风冷雨中瑟缩着。
自那夜惊心动魄的匆匆一晤后,墙外……再无声息。
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锦被的丝缎边缘,指节泛着青白。
但她眼底深处那簇微弱的火焰并未熄灭。
她不信,绝不信那人会就此弃她不顾。
定是父亲……父亲布下的天罗地网,实在太密,风吹不进,滴水难透。
第五日清晨,连绵数日的冷雨终于暂歇。
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透着刺骨的寒意。
苏清晏几乎一夜未眠,苍白的面容带着浓重的倦怠,眼下是淡淡的青影。
窗外,几声清脆的“啾啾”声打破了死寂,紧接着是细碎的扑翅声。
她心中一凛,几乎是滚下床榻,踉跄着扑到窗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只见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歪着小脑袋,在窗台积着雨水的木条上一下下啄食着什么。
她的目光骤然凝固,那麻雀纤细的后爪上,竟松松地系着一根褪了色的红绳。
那熟悉的编织方式,那绳结的样式……分明是井方舒从不离身的、用南国相思子串成的手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飞了这小信使。
解下那小小的绳结,一颗饱满的红豆落入掌心。
她急切地抚摸着,指尖触到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这竟是颗镂空的相思豆。
小心地掰开,一卷薄如蝉翼的素色绢帛蜷缩其中。
苏清晏颤抖地将绢帛凑到眼前,熟悉的清峻字迹跃然其上:
“晏卿勿忧,已买通送菜仆妇,每日辰时必经后门。欲传书,掷瓦片为号。”
一瞬间,连日来的绝望、委屈、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滴落,瞬间在薄绢上晕开几朵深色的花。
她猛地捂住嘴,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死死堵住。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
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鲜艳的血珠瞬间涌出。
她以指代笔,在那珍贵的绢帛背面,一笔一划写下殷红的回信:
“父意已决,婚期定在腊月初八。”
血字刺目,如同她此刻心头泣血的控诉。
从此,每日辰时,苏府后门的角门准时开启,运送着新鲜蔬菜瓜果的板车吱呀作响。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面容憨厚的仆妇低眉顺眼地搬运着菜筐。
谁也没留意到,墙角根下,总有个衣衫褴褛的小童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玩着几颗光滑的鹅卵石。
趁着仆妇转身与门房点数交接的空档,小童脏兮兮的小手迅速将一粒裹着油纸的小石子塞进墙基的石缝深处。
苏清晏的贴身丫鬟碧荷也变得格外勤快,日日借口去后院梅林为小姐采摘新鲜梅枝插瓶。
她总是状似无意地蹲在那处墙角,纤细的手指在石缝间飞快掠过,那枚带着菜叶泥土气息的小石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入她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