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向燕京(51)

作者:哈姆鼠

魏洛泱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走到塌前,蹲下身来,与靠在床上的陈应槃同高。

她轻声说:“你累了。”

每当魏洛泱发现陈应槃精神状态不对劲时,她总会这么说。

有人会一遍遍问陈应槃:你怎么了?

还有人匆匆下了定论:您患有心疾。

更有甚者指着鼻子道:疯子。

而魏洛泱,每次只会说:

“你累了。”

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如此令人安心,话语蕴含的距离感不近不远,刚刚好。

就是这刚刚好的温柔,击毁了陈应槃最后一道心墙。

她突然抓住魏洛泱的手腕,额头靠着魏洛泱的胳膊,哽咽起来。

她哭着问:“我还能相信谁?”

魏洛泱不知所措起来,她见过陈应槃湿润的眼睛,见过她泫然未泣的模样,却还没见过她这般失控地落泪。

她听见陈应槃的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你还可以信任我”而是“你怎会忘记洛音桐”。

要让魏洛泱排个最该信任排行榜,洛音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性格单纯,心思简单,再加上她对自己所坚持的正义之道路深信不疑。

这让任何对她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会背叛亲近之人。

魏洛泱也是一样,她曾以为陈应槃也是这样。

“你怎能忘记……”

可这句话说了一半就卡在魏洛泱的喉咙里。

哪怕陈应槃对她讲过再多,她们互相有多了解,但魏洛泱终究是从未经历过陈应槃所经历的事。

哪怕经历过,她也不是她,也未必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所以她沉默了。

假如这就是陈应槃的选择,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尊重。

于是魏洛泱递给陈应槃一张手帕,木讷地说:“擦一下。”

陈应槃没想到话锋竟能这样逆转,她觉得好笑,面上又在哭,她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只是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谢谢你。”陈应槃说。

魏洛泱轻咳了一声:“不客气。”

说完,营长内安静了片刻。

这场战争游牧民族大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其首领就会与陈朝议和。

当议和的协议正式签定下来,叛乱也将告一段落。

“战争……”

“香囊……”

两人不约而同地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陈应槃笑了一下,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尽管已经没有眼泪了。

“你想说什么?”

“啊,香囊,你还需要吗?”

陈应槃歪了歪头,不明白魏洛泱的意思。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帮你缝起来。”

“药粉怎么办?”

“香囊里最关键的填充物是琥珀,还好琥珀没有大碍,不是问题。”

“好。”陈应槃抓紧被子一角,“谢谢你。”

“不客气。”

魏洛泱正想把香囊收起来,手心的伤口汩汩流着鲜血,滴在桌上。

她才发现方才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昏睡,在手上划开的口子,到现在也还没处理。

她连忙俯下身子去找太医留下来的纱布,简单一缠就算处理。鲜血将绷带染红,收拾的时候偶有物件划过伤口,她也毫不在意。

而陈应槃似乎一直没注意过魏洛泱的手,她问:“手是怎么弄的?”

魏洛泱拿不准陈应槃问出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又害怕提起自己方才差一点中招,会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度失控。

魏洛泱撒谎说:“不小心弄的。”

“是吗……”陈应槃恍惚地自言自语道,“以后一定要小心。”

听到这句话,魏洛泱愣了一下,低下头来,应道:“会的。”

她心里有一丝微妙的沮丧。

明明就在眼前,但陈应槃完全没能注意到她的伤口从何而来。

如果是洛音桐……

她手下一顿,告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下去。

魏洛泱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高,她不认为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是正确的,每个人的处境都不同,站在她的角度去比较别人,本身也是一种傲慢。

但是……如果是从个人感情的角度上去比较。

毫无疑问,魏洛泱喜欢洛音桐。

可要是连这个都要比较,会不会也是对陈应槃的一种忽略?

总之,感性的千骑默不作声地开始了毫无意义的内耗,她无意识地摸索着手中的琥珀,将其盘得越来越光滑。

“洛泱,我只能信任你了……”陈应槃冷不丁地说,一下把魏洛泱从自己的思维中打了出去。

魏洛泱来不及说点什么,陈应槃抓住她的胳膊,一点点顺着往上,到肩膀,想将她摁到床上。

她下意识地想逃,同样是近距离接触,但显然跟两年前,陈应槃一人一边揽住她和洛音桐那时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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