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25)

作者:尼可拉斯

白藏对这老妇没啥好感,因为她知道,年纪一把,背着小包袱出来逃命,还是被一群除了下流话别的不会说的流氓追,还化着半浓的劣质的妆,不是人牙子就是媒婆,或者既是牙婆也是媒婆,反正只是对这些人而言只是一种捎带手的生意。但是居觐要救人,她没必要拦着。何况如果救人还分善恶,要去思考善恶,那就不是行侠仗义了。

两人把这自称姓吕的婆子送回她的住处,下得车来,果然在脏兮兮的黑色大门前看见另一个打扮相似、年纪相仿的婆子,经介绍得知是吕婆子义结金兰的姐妹,唤做楚三姐。两个老妇见了面,先是打量四下可有人跟来,接着便互相安慰、要把居白二人让进屋里去。白藏本意送完了就走,但居觐却问她,那群人会不会再来?她只好留下。

楚三姐把二人请进屋里,正拿出茶碗要倒茶,吕婆子又进来要陪坐谢救命之恩,白藏忽然开口问道:“今日那些下流汉子,为何要追着你打?”

她没说“闯了什么祸”,也没说是“造了什么孽”,虽然直觉不是闯祸,就是造孽。

“这、这、哎呀!”吕婆子叹一口气,双手往膝盖上一拍,微微驼背的身躯一折,就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行云流水,显然是久经练习的动作,“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啊!我们苦老婆子,替人说个媒、挣口饭吃!这天下姻缘这么复杂,我们哪能打包票呢!可有的人,就是那新娘子头发丝少一根,也要说我们媒人的不是!”

“这么说,你是说错媒了?”白藏道,笑盈盈地接过楚三姐给的茶,放在一边一口都不动,依旧望着吕婆子。

“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两个老婆子,在这庐州城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哩!我们保媒拉纤,城东到城西,城南到城北,没有我们不知道的!都是知根知底!张家少爷的好,李家小姐的俏......”

总是白藏说东,吕婆子就辩西,一直避重就轻。白藏说到后来简直佩服得不行,这不愧是说媒的嘴,天花乱坠,不把人绕进去不算完。但吕婆子不说实话,她也不想多问。她不傻,看得出来一个住在城边破落院子的媒婆绝不会为大户人家说正经的媒,但她本无必要追问。十年了,她学会不要刨根问底,至少在与自己无关的时候。她们救了这个婆子的命,也许就够——

突然,居觐先是猛地坐直了身体,继而屋外嘭的一声巨响,像是门板被人踹飞了;接着便是一阵吵嚷和楚三姐惊呼尖叫。吕婆子闻声立刻跑了出去。居觐也跳了起来,手里还握着剑。她于是走到居觐前面,伸出手摇了摇,拉着居觐先等在屋里。

“吕婆子!你还敢回来!”听声音不像是早前那开了窍的流氓,“你做的好事!我们老爷今天要拔你的皮!”

她听见有拔刀的声音,那居觐必然也听见了——果然握着剑就冲了出去。她只好跟上,顺手把九节鞭藏在背后。

满地是泥的小院里,站了二十几个手握狼牙短棍的短衣汉子,但那带头的男人倒是用墨绿色绸缎把自己浑圆的身体包了个整齐。手握砍刀的他满脸胡子,油腻的汗正从额头流到衣服上,“好哇,吕婆子!竟然还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吕婆子正跪在地上想要求饶,见二人出来,立刻转而跪向居觐,头如捣蒜求居觐救命。

居觐动也不动,正色道:“这婆子所犯何事,你们要取她性命?”白藏听来,这声音与平日里和自己说的话腔调并无不同,甚至平实得无聊,但带着凛然之气,显得那站得直挺挺的居觐像一棵桦树。

“所犯何事?呸!”胖子道,“你问问她,做个牙婆,岂有骗卖骗买的道理?!她把那梅老汉的女儿梅秀娟卖给我们家老爷做小,跟那短命的贱人说是嫁给我家少爷做大,跟我家老爷说是买,还没告诉那出远门的梅老汉!那日去抬,那贱人听说是给老爷做小,轿子里就闹得天翻地覆!我家老爷还没进洞房,她就上了吊!何等的不吉利!坏了老爷家的风水,她个吕婆子收了我家老爷的钱,就想跑!今日我不叫你死在我手上,我就不姓胡!今天收拾完你,明天我再去收拾那梅老汉!还敢去衙门告状,就叫你们知道衙门是谁家开的!”

说话间就要砍上来,居觐一步跨在吕婆子前面挡住,用剑柄轻轻一碰,胖子便向后跌去。众人一扶,胖子站住了,更加怒不可遏,带领众人簇拥上来围攻。

嗖!一根纤细的铁索凌空飞出,险些划破胖子的脸皮。那铁索像是有意志一般,哗啦一声,向后一包一拉,十余人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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