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57)

作者:尼可拉斯

一会儿等到了路口,她不妨——虽然舍不得,但是那就回太原去?白藏说夏天南方太热,不如就青州?甚至去渤海国吧,天下那么大——

等等!

她人在马背上,白藏在她左手边,前面无人,后面更没有,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有人藏在什么地方盯着自己。是草丛?是树林?是树冠顶上还是枝桠之间?

她努力感知,这种不良的感觉时有时无,随之她们缓步前行似乎并未消失。居觐轻轻松开缰绳,手缓缓摸上弓箭。

“你怎么——”白藏还未问完,她猛地往后一转,长弓拉开,对准刚才感觉到目光的方向,树林里却什么都没有。

“有人?”白藏警惕地问。

“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有人跟着我们,但是什么听不到。可能太远了,脚步也太轻了。”

白藏想了想,“先走吧。走着看。”

两人稍稍加快了马蹄,跑了一会儿,居觐似乎在右前方的树林里看见一个青灰色的身影,说不清那身影是因为宽袍大袖还是动作太多,显得像是一团灰色的雾——接着,便有金铁交击、斗殴惨叫之声从那边传来。二人相视一眼,立刻策马赶去。

穿越层林,撞断不少树枝之后,在林间空地上,二人看见一地狼藉、三辆马车和七个人:马车上的箱子虽然完好,但马已死、车已倒,一地淋漓的除了马血还有人血,横七竖八地靠在马车边的死者不是被人抹了脖子就是拍碎了脑门,表情恐怖,死状甚惨。

两人正欲在一片混乱中找寻一切可能的线索,突然听见脚边一个虚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呼喊:“白、白藏……”

低头一看,竟然是卢天园。

见她浑身是血,二人立刻跪下施救。想扯破衣服作绷带,却发现肩上的伤口已然贯穿;想捆绑胸口以止血,才发现肋骨根根打断、全部刺破胸膛——“别…别了……”卢天园无力地打开白藏的手,指一指自己的颈口。居觐伸手一拽,发现是个半圆形的玉佩。

“拿走……”卢天园看看她,又看看白藏,目光炯炯,简直要烧起来,“到神鼋…给…亟儿……拜托了……”

二人忙点头,收好玉佩、打算问问题,卢天园却转过头看着居觐。她看了看居觐的脸,又看了看居觐的剑,突然笑着流下一滴眼泪,“是她啊……”旋即气绝身亡。

居觐和白藏浅葬了卢天园,然后在现场找了很久,看脚印,看打斗的痕迹与伤口的走向,把一切零零散散的信息都记下来之后,天色将晚,立刻打马上路。一路狂奔向汴州,直到途中住处,二人才有时间停下休息。

结果刚坐下来喝了一口水,白藏就说:“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你想,来日我们怎么说得清楚,玉佩为何在你我手上?”

居觐愣了愣,“事实如此,卢姑姑临死前交给我们的。”

“说是这样,但是别人会相信吗?卢姑姑死得不明不白,别人要问我们凶手是谁,我们说不知道?没看见?这是瓜田李下的事情。”

居觐一直对这四个字感到疑惑,尤其是在瓜非瓜李非李的时候:“到时候如何解释,信与不信也不在于我们。行侠仗义,怎么能在那种时候去拒绝推却一个将死之人的嘱托遗愿?”

白藏长久地望着她,末了说:“你师尊应该出来做官。”

“这又是怎么说的?”

“她教出你这么个好徒弟,必有大德;从往日你说看来,也有大才;有大德大才,就应该出来辅佐君王,涤荡天下。不然这世道,只会越来越差,越来越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居觐一时没绕过来这里面的弯,愣愣地问:“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都是夸你,夸你光明磊落。总之,”白藏招手呼叫小二过来加菜,“我们明日到驿站,立刻发信给卢亟。告诉她卢天园的事,然后约她在神鼋岛相会。然后我们立刻去汴州,乘船南下。此事一刻也不能耽搁。”

她们当然没耽搁,次日一早就发了信,接着便上路。她们所不知道的是,第一,被浅葬的卢天园的尸首已经被人起出来了;第二,她们的信永远也到不了卢亟的手中。

第十九章

白藏在驿站发信的时候,唯恐卢亟不能及时收到,便付了重金。而且一旦收到,驿站还要快马给她回信。结果两人走了这几日,竟是一点消息也无。她于是以为,卢亟想必是不在东都了。早知道应该一道安排把信送给王子安,可是看那样子,王子安也未必知道卢亟在哪里。

何苦呢?她倒希望找到一个就能找到另一个。心中虽不能免于轻微的妒忌,但其轻微恰如苍耳蹭到皮肤的刺痛,无非提醒这事情存在。这是个路标,上面昭昭写着“到此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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