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109)

作者:尼可拉斯

“睡吧。”亲她耳朵的是祁越,很快睡着的也是祁越。只是醒还是祁越先醒,闹钟也没响——至少她没听见,可能被先醒来的祁越按掉了——她是发现身边没有祁越才醒过来的。

没有那个我刚刚拥有、还不及完全熟悉的身体。

走出来,又在厨房抓住她的大狗。没看清大狗在干嘛,大狗就端着盘子走出来,水果喂到嘴边,“嗯。”真像狗,因为嘴里叼着什么就只能发出最简单的声音,眼睛也一样亮。

等她洗完盘子出来——“我洗,我不管,切都是你切的,要分工”——大狗已经老老实实窝在沙发的角落里,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开始看书。那副姿势神态,天然一股潇洒气。

她其实很讨厌有人说戴眼镜就会有所谓“书卷气”,这话里有两个很可商榷前提假设:第一,书卷气是一种可以通过某些装饰制造的“气质”,并不需要真的有什么涵养或积累,“书卷”本身是装点,是外在,不是内在;第二,戴眼镜的人就看书多,看书多就学习好,就应该像书本一样安静。

她怀疑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没认真读过多少书,或者把阅读看成功利的事。这种观点和读书无用论有什么区别呢?一体两面罢了,没见过但盲目崇拜和没见过但盲目贬低没有什么差别。首先人的性格是复杂的,土匪也可以手不释卷,但是匪气也可能更彰显,而顽固不化的学究也未必有什么书卷气、可能只有股书呆子气:其次,真正爱读书的人不需要彰显什么气质,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如常隐没在人群里,如不开口,甚至如无深谈,你无法知道他们原来有这样多的知识存量在肚里摆着。

他们从不显山露水,运用起来,也收放自如。

她真正见过的爱读书的人就祁越一个。祁越的学识、见闻、思考的深度与广度,她都见识过了,但她还是最爱此时此刻,爱读书的人在自己的沙发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腿叠起来坐好,窝进可以靠起来的角落,翻开书页,重新投入单纯用文字描绘的无限丰满的世界,因为投入,因为专注,肉眼不可见的力量和力场向读书的个体聚集,仿佛个体渐渐发出形而上的光,周围都变得安静,即便有嘈杂,也感染上相似的本质上的静谧。

读书的人什么都没有做,除了坐下来,读书。

人应该由此相信人的意识也具有影响量子的力量——完全物理上的设想。而且按照量子力学,这也是人的观察改变量子态的一种啊。

顷刻间她想了这样多,继而不过一秒,祁越发现了她的目光,合上刚刚打开的书页,有些好奇有些诧异,问她怎么了,说着便要走过来。

“别动,别起来。”她说,匆匆回到卧室,把案头的书拿来,在沙发上躺下,把脑袋放在果然乖乖没动的祁越的大腿上,“就这样。”

小猫爬到大狗的肚子上,大狗纹丝不动,只是看着小猫,好像随时准备调整位置让小猫更舒服,直到小猫说,就这样。

就这样看了一下午的书,偶尔祁越放下书本,回复一两条消息。偶尔章澈放下书本,只是为了抬头看看祁越。祁越发现她目光,总是笑笑,或者轻轻抚摸她的耳朵,或者直接低下头亲吻。她总是愉悦地接受,但并不过多索取,打完,就轻轻把祁越推回去。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时间,做很多很多的事。现在就让她享受这种安宁吧,享受这种时间致密而平静的流淌。

黄昏时分,祁越起身去做饭,她一定要一起去,大厨说不用也不行,何况大厨不会拒绝她。吃完,大厨又说你都参加做了我来收拾,她还是不,这次大厨不让了,最油腻的煎锅还是大厨夺过去洗干净了。

大厨拿出来强词夺理的借口是“太油了你洗不干净”,她反对,禁止大厨贬低她,大厨就哼哼唧唧嗯嗯啊啊地拿不出来任何理由,但是用身躯把她堵在后面,解决了问题。

对此,她不甚满意,毕竟大厨没有给她调戏大厨的机会。于是晚上一起看纪录片的时候她一直闹大厨,一直闹到两个人都躺下,她背一靠就靠近祁越的怀里。

也许是她逗过头了,大厨拒绝说过她——她知道自己说不过祁越,只是祁越一直让着她——开始用行动解决她的“不满意”。其实想想,无非两个人对于24小时之前发生的事都“犹嫌不足”而兴致所至,其他的都是借口,借口都是情趣的一部分,爱的一部分。

爱的另外一部分,就是她本有反攻倒算的心,却因为再一次看见祁越背后成排的拔罐痕迹,而霎时心疼,只是搂着祁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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