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仓皇辞庙日gl(17)

作者:四只碗

她低声安抚母亲,语气中带着怜惜而无一点亲情:“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原谅俱酒下不了手,还请君母亲自自缢。”

“那你会看着我自缢吗?”魏善容跪在地上,颤着两手抓住女儿的手腕。

“不光彩的君母就连自缢也要不光彩地让孩儿旁观吗?”

“俱酒给君母半个时辰的时间,您看着办吧。”

那时,年轻的国君走出寝殿,抬头是碧落月色清明,回首是殿门紧闭的寝宫。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远方似乎传来悠扬的歌曲。

歌声绮丽而诱人,如同涂满蜜糖的毒药,诱惑世人走向深渊。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

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既曰告止,曷又鞫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春秋时期,齐襄公与妹妹文姜相爱。后来文姜嫁做人妇,却在十五年后同夫君鲁桓公赴齐期间与襄公再次通奸。事后,因为鲁君发现了此事,所以鲁桓公便被齐国公子姜彭生杀死。

因为此事,时人撰歌《南山》,讽刺齐襄公荒淫无耻和鲁桓公懦弱无能的诗歌,表达对齐襄公、文姜这对兄妹的不齿。

未曾想,数百年后这样卑鄙的剧情居然又发生在了晋魏两国的公室之间。

姬俱酒低头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分明干净得很,却已经沾满了亲生母亲的鲜血。

君母无声地死在了那一夜,而尚存生气的姬俱酒亦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残冬的漫漫长夜。

她的灵魂残破不堪,光鲜亮丽的躯壳之下是早已腐败的心。

蝶生,你会是我余下生命的握有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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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春已至,周天子派来的车队顺着料峭春风莅临都城。

周朝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晋君受封的爵位是侯,故而天子派来的使臣送来的是侯爵的礼服衣冠。

寝宫的全身铜鉴前,荆蝶生服侍着姬俱酒穿好衣物。

姬俱酒忽然道:“寡人欲立你为夫人。”

蝶生替她整理衣冠的手一顿。

“君上。”

女人温声道,眸中带着些许无奈。

“一时的宠爱不作数,何况国君就算要封君夫人,也不能寻妾身……这般出身卑微的。”

听罢,姬俱酒眸色一暗,她想说什么证明自己并非一时冲动,但是想到她们无望的未来,她终究选择沉默。

这份沉默在荆蝶生看来亦是国君对她所言的认同。

在君上看不见的地方,女人的垂下的眼睑遮去了眸中的苦涩。

她早已爱上了国君,可是国君对她真正的喜欢又有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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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已被封为上大夫的王诩忽然请见。

姬俱酒赐他用膳,两人像是寻常好友般饮酒茹炙,膳后王诩郑重其事地起身将初遇时国君赠他的佩剑解下,而后恭恭敬敬跪用双手捧着长铗还于姬俱酒。

姬俱酒看着他的这副架势,无可奈何一笑。

“先生这是作何?”

她弯腰欲扶起大夫诩,不料那人径直抬眸对上国君的目光,低声询问:“其实,您是知道太后给先君下毒一事的吧。”

姬俱酒的手一顿。

她敛去温和的笑意,起身负手居高临下凝视着跪在面前的臣子。

是啊,那个女人至死都以为她的好女儿被蒙在鼓里,殊不知自以为是的聪明早已被太子看透。

姬俱酒一直在默许君母的行为。

良久,王诩听见头顶上传来那人清旷柔和的声音。

“先生要辞官回乡,总要给寡人一个理由吧。”

姬俱酒知道,如今姬晋内忧外患,亡国是迟早的事,王诩若要隐退她亦能理解,人性本是趋利避害,何况他这般的纵横家本就不符合儒家君子的规范。

然而世理无绝对,只有相对的正确与错误罢了。

“臣有老母葬于楚国云梦山鬼谷,近来幽梦多还乡,忆平生欢,忽觉人间至味不过清欢,遂起挂冠辞世之意,还请国君放臣还乡,了却残生俗愿。”

他蓦然听见国君叹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慨然而言。

“你有母亲可以尽孝守墓,而寡人却没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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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就寝前,姬俱酒端坐在案前专注地看着案上的长铗,蝶生依偎在她身旁翻阅着竹简。

那时,姬俱酒忽然问道:“寡人想自铸一把用剑,你看如何?”

荆蝶生翻书的手一顿。

“君上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寡人总觉得宫里造的剑华而不实,坊间铸的剑又过于貌陋,故而寡人想亲铸一把‘文质彬彬’[三]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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