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83)
黄金都收了,雄黄酒算什么,蒋子归此刻只想赶紧回客栈睡觉,上前拎起两坛就走。
叶昀却在留心去拿酒的人,跨出齐府大门,他才在苏溪亭耳边道:“齐方恕此人,看来御下极严。”
“那矮小男子虽然口出狂言,但处处奉齐方恕的话为圭臬,再看昨夜,你三番两次冒犯弟子,那些弟子也不敢在齐方恕面前发作,还有刚刚给咱们提酒的人,知道是礼,所以特地站在了上风向。”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我从前只在玉都的世家家中见过。”
仅仅一夜,他大概就能明白苏溪亭口中所说,齐方恕此人,果真不容小觑。
11
出去一夜,带了几坛雄黄酒回。
镖局的弟兄们提了一夜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午饭时正想取上两杯尝尝,却被苏溪亭身边那个圆脸的小子制止了。
阿夜比阿昼活泼,他伸手挡住酒碗的姿势太自然,引得年轻的镖师侧目而视,却满眼疑惑。
“雄黄的味道太浓了。”阿夜笑眯眯,旋手一夺,便把那酒碗里的雄黄酒倒在了地上。
苏溪亭夹着一筷子蓬花菜,新鲜水灵,嫰油油的,一吃进嘴里就是一阵脆爽,他享受着叶昀的厨艺,只觉得连野菜都好吃,心情颇好,特地给解释道:“雄黄若是吃的多了,会死人的。”
叶昀指尖还余着油烟气,他正在给蒋之安留饭,孩子受不住刺激,睡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晕乎:“看来这位齐盟主是选择了八卦门的新掌门。”
“那可不行,那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好演技,不成不成,我得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从此在江湖中名副其实才行。”苏溪亭手中的筷子断成了两截,他往旁边一抛,扬声嚷道,“小二,再给我拿副筷子来。”
叶昀手中一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当晚,客栈外有人压下钱财,赌摔酒,便是看谁能把酒碗中的酒摔得溅出越远就越厉害,于是乎,好几大坛子雄黄酒就这么全被摔在了客栈门口。
人倒是没毒死,第二日一早,街边野狗倒是死了好几只。
然而此时,齐府收到一具焦尸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齐方恕在府中一掌拍碎了一张木桌,这赤狼镖局,分明就是要他别无选择。
而那几坛特制的雄黄酒……
齐方恕突然眯起眼:“苏溪亭……”
江湖中,能使得这样一手好验尸手段的,又敢把尸体拿去熬煮的,还知雄黄吃多会中毒,其实并没有几个人,单说熬煮尸体,在他的脑子里,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鹊阁啊。
第三日,齐方恕突然带人南下,一路上行动十分张扬,几乎把消息传到了大江南北。
江湖之中无人不知,那个龟缩月影城多年,好似傀儡的武林盟主齐方恕竟然快马加鞭赶往云南,这让江湖中人不得不时时把目光投向云南,更有甚者,居然跟在齐方恕的后面,一路跟到了云南。
叶昀和苏溪亭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六月初。
八卦门掌门白星夷惨死于胞弟手中,而那胞弟竟是白星夷的双胎兄弟,与他生得一般无二,这么多年来,他们二人交换出现,白星夷负责联络中原武林,胞弟便负责笼络云南各派。
直到白星夷反复强调,自己此生不会有子嗣一事,令其胞弟愤恨不已,白星夷不仅要绝自己的种,还要断胞弟的后。
他一怒之下便囚禁了白星夷,取而代之,谁料湖中小亭竟意外起火,白星夷被活活烧死,烧焦的尸体被白夫人藏了起来,换到了即将押到齐家的木箱里。
齐方恕到八卦门后,白夫人陈情于前,而后自戕而死。
听说,白星夷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在受到兄弟百般折磨后,被白夫人找到,二人商量后,白星夷决定服毒而死,成全这个局,也是成全齐方恕。
经此一事,齐方恕在江湖人眼中和从前已经全然不同。
这个武林盟主只是平日行事低调,故而总被莫一仇压了一头,实则重情重义,能为一具枯骨远赴云南,为白掌门沉冤,不可谓不侠义。
12
赤狼镖局里,叶昀住的小院院门紧闭,苏溪亭坦着胸膛躺在廊下昏昏欲睡,垂珠和小黄已经跑到了阴凉处窝了起来。
叶昀提着卤梅水和荔枝膏回来。
一掀开食盒盖子,扑面就是一阵凉意。
苏溪亭迫不及待捧了荔枝膏吃。
叶昀坐在他身侧,衣袖卷到手肘,端起了被苏溪亭嫌弃的卤梅水喝。
“你同齐方恕也有仇?”
“是啊。”
“他当年,也曾在鹊阁求医?”
“没有。”
“那他……”叶昀分明觉得苏溪亭对齐方恕的恨较之其他人要深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