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倾+番外(46)
暖阁内一片静谧。只有犀角梳滑过发丝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轻浅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无比亲昵的氛围。烛光跳跃,在镜中映出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一个高大挺拔,微微俯身;一个纤柔沉静,端坐如莲。光影交织,仿佛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卷。
璃若的心跳,在这样无声的亲昵中,悄然加速。她感受着他指尖生涩却无比专注的触碰,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带着皂角清冽的温热气息。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悸动,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淌过心田。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柔软的弧度。
萧云铮也并未言语。他专注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动作由最初的笨拙渐渐变得流畅自然。看着那柔顺的发丝在他指间流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宁静感悄然弥漫心间。仿佛连日来的疲惫与喧嚣,都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亲昵悄然抚平。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比任何庆功宴都更令人舒适。
日子就在这样细水长流般的日常中悄然滑过。白日里,萧云铮忙于军务和“惠民商行”的筹备,璃若则协助临阳王妃打理王府内务,或是与兄长殷明轩商讨商行细节。入夜后,栖梧苑的暖阁,成了两人卸下身份重担、无声靠近的港湾。有时是萧云铮笨拙地为她梳理长发,有时是璃若安静地为他缝补因练武而撕裂的袖口,有时只是两人各自捧着一卷书,在跳跃的烛火下静静阅读,偶尔抬眼,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各自移开,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安宁。
身体的距离在一次次无意识的靠近中缩短,心房也在日复一日的温暖相处中悄然消融。床笫之间,曾经的生疏与试探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契合的缠绵与深入骨髓的悸动。他的吻不再带着初时的掠夺,而是多了缠绵的探索与温柔的安抚;她的回应也不再是隐忍的承受,而是带着羞涩的迎合与细微的颤栗。情到浓时,那细碎的低吟如同最诱人的蛊惑,总能轻易点燃他眼中最深沉的火焰。汗水交融,气息缠绕,在红烛摇曳的暖光里,两人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共同沉溺在情潮汹涌的漩涡之中。每一次抵死缠绵后的相拥而眠,都让那份源自身体的亲密,悄然渗透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然而,这初春的暖意尚未持续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便席卷了王府。
漱玉轩内,彻夜灯火通明。淳安郡主萧云舒自午后起便突发高热,浑身滚烫如火炭,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神志已然模糊不清,口中只发出痛苦的呓语。太医署的几位圣手轮番诊视,汤药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不仅毫无起色,云舒反而开始浑身抽搐,牙关紧咬,嘴角溢出白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母妃…母妃…疼…好冷…” 云舒无意识地呻吟着,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锦被里,不住地颤抖,如同被抛弃的幼兽。
临阳王妃守在床边,早已哭成了泪人,精心保养的容颜憔悴不堪,紧紧握着女儿滚烫的小手,声音嘶哑绝望:“舒儿!我的舒儿!你睁开眼看看母妃!太医!太医!再想想办法!救救我的舒儿啊!”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床前,额头冷汗涔涔,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束手无策的惶恐与绝望。
“王妃娘娘…郡主此症,来势汹汹,高热不退,神昏谵语,筋脉抽搐…脉象沉伏细促,如屋漏滴水,凶险异常!老臣…老臣行医数十载,实…实未见过如此急重险症!恐…恐是寒邪入髓,直中脏腑…寻常汤石,恐…恐难回天啊!” 为首的刘太医颤声回禀,老泪纵横。
“胡说!本宫不准!不准!” 临阳王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边,绝望的哭喊撕心裂肺,“救她!本宫命令你们救她!救不了舒儿,你们…你们都给她陪葬!”
整个漱玉轩笼罩在死亡的阴影和绝望的哭声中,如同人间炼狱。
消息传到栖梧苑时,璃若正与萧云铮在暖阁内对弈。听闻云舒病危,太医束手,萧云铮脸色骤变,手中捏着的白玉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怒与恐慌!云舒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妹,自幼捧在手心长大,是他冰冷戎马生涯中最柔软的一抹暖色!
“去漱玉轩!” 萧云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转身就要往外冲。
“王爷且慢!” 璃若也霍然起身,脸色凝重。她快步走到萧云铮身边,声音急促却清晰,“臣妾幼年随父兄游历,曾在西南无涯山庄小住。山庄避世,多奇人异士,亦多见疑难杂症。臣妾依稀记得…谢…谢庄主曾救治过一例类似急症!其症状与郡主极为相似,亦是高热神昏,抽搐吐沫,脉象沉伏如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