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倚月(18)

作者:墨青

可谁也想不到,轮到苏探花成亲,就出了些……小差错……

今日风大迷眼,漫天尘沙遮天。喜婆子眼神儿不济吆喝得早了些,花轿落地就离苏府大门……稍有点儿远……

按规矩喜轿落地,新娘不下轿就不能再抬起来,取个好女子不嫁二回的意思。新媳妇儿更不能下轿当靶子让丈夫射,毕竟这是结婚不是行刑。新郎官射箭又不能走出大门,这个事儿么……就有点儿考苏旭的能耐了……

苏家忠厚老仆在侧劝说:“少爷,向前走两步不碍事的。”

穿红着绿出来预备搀大少奶奶的翠书、丹画也轻轻地往前推大少爷:“我的爷!凑近点儿!稳稳当当射中轿帘子,讨个吉利就行。咱又不考武状元。”

苏旭正待举步向前,突听一帮玩儿杂耍的闲汉叫嚷起哄:“迎媳妇儿!出大门儿!必定是个惧内人儿!”

苏公子那是多么好强的人啊!何况他自幼飞鹰走马,自负开得强弓。苏旭这一早上被摆弄得如同傀儡,正在气闷非常。众人就见新郎官脸色陡红,他赌气接过弓箭原地拉开。

无奈此弓甚轻,弦不带力,苏旭纵有功夫也难施展。

也是合该有事,他张弓拉箭、流矢射出,正赶上疾风吹来,那血红羽箭顿时失了准头儿,别说轿帘儿,轿边儿都不曾挨到。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奈街角的闲汉哄笑嚷闹:“没射着!没射着!新郎官!力气薄!”

苏旭脸色更红,他抿紧嘴唇,弓弦拉满,飞快射出第二箭。

可惜天色不正,狂风呼啸着卷起羽箭向旁边儿飞去,离了花轿老远。

这回别说街角的闲汉,就是看热闹的孩子都跟着起哄:“射不中!射不中!他拿得笔,开不得弓!”

苏旭面红耳赤、窘迫万分,他居然跟自己较上了劲:“这回再射不中,我就不活了!”

喜婆子跌足不已:“大喜的日子,少爷您说什么呢?射中射不中有什么要紧?新娘子真是妖精不成?”

翠书、丹画一起解劝:“少爷!这没影儿的事儿,您叫什么真儿啊?”

怎奈新郎心高赌气,此刻全听不进去劝解!

说时迟那时快,苏探花拉满弯弓,瞄正箭靶,弓弦响出,箭若流星。

只听“噗”的一声,这回羽箭射穿轿帘,直直没入花轿。

与此同时,轿内传出一声女子惨呼,哭了一道儿的新娘子登时再没了动静。

场面静了须臾,众人面面相觑。

最先明白过来的喜婆子陡然蹦起来三尺多高:“可了不得了!别把新娘子射死轿里了吧!”

也是喜婆子这一嗓子太过凄厉,也是看热闹的人耳朵支棱了太久。

茶馆里几乎炸了营:“给钱给钱!”

“这样儿也行?!”

“老子赚翻了!”

忠厚小哥连忙将大家按住:“且慢!诸位!娶媳妇儿这样的大事,怎么说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众人还待不依,李夏朔李先生傲慢撇嘴:“赢定的事。等等不妨。待会儿掀开轿帘,看他还有何话说?”

苏府门口,喜婆子颤巍巍地掀开了射透了风的花轿门帘儿,只见新娘子静悄悄歪在座上,胸膛正正插了支花翎羽箭。她脸上蒙着盖头看不见脸色,身上穿通体正红看不出血痕,只是整个人软在那里生死不知。

别人还好,柳小姐的陪嫁丫头已经蹦起来了!

四个穿红戴花的丫鬟“嗷嗷”哭着就扑上去了:“小姐!我的小姐!您死得好冤!”

苏旭愣在当场,脸色惨变,他心头无声呐喊:不会吧?!

轿内新娘慢慢回了魂,她轻轻发出一声娇吟:“瓶子……”

本待抚尸痛哭的陪嫁丫头受惊不浅,“嗷”地一声齐齐又从轿子里蹿了出来。

挺窄的轿门,难为她们一起蹿入,还能一起蹿出,可见柳府下人训练有素!

及至喜婆子指挥众人把新娘子从花轿里搀了出来,大伙儿才看明白:那只羽箭正正射中了新娘手中捧着的宝瓶。

宝瓶裂了,人倒没事儿。

京城嫁女原有规矩,新娘子手中抱瓶、脚下踏鞍,取个“平平安安”之意。

这瓶子还要写些吉祥如意的话,以示娘家对女儿的慰勉。比如今日柳小姐出阁,她怀中抱的瓶子上,柳大人楷书正写了“出嫁从夫”四字,以为老父对女儿的期许。

谁知新娘走出花轿的那一刹那,大家瞪眼儿瞧着这个插了羽箭的宝瓶龟裂纹开、碎裂当场。

“出嫁从夫”变作齑粉。

看看好歹新人没死,喜婆子脸色苍白,扭头大喊:“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拜堂!”

众人如梦初醒,脚下生风,簇拥着新婚夫妇向内堂跑去,分明各个都怕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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