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102)
乌苏木刚把马肉塞进嘴里,冰硬的肉块刺得喉咙生疼,突然听见雪地里传来极轻的“咯吱”声。
不是自己人的脚步声,是岳擎霄的兵马又踩着薄雪摸上来了!
“戒备!”他猛地拔刀,刀鞘撞在岩石上发出短促的脆响。
右眼的红影里,无数个黑影正从雪坡后冒出来,为首的正是岳擎霄,脸上戴着诡异的面具,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方向,像鹰隼盯着猎物。
“乌苏木,不要垂死挣扎了!”岳擎霄的笑声裹在风里,又冷又尖,像冰锥子往人骨头里钻,“不如降了,本将军赏你个全尸,免得摔下崖去连骨头都拼不拢!”
话音未落,箭雨已扑面而来。
乌苏木凭着耳力挥刀格挡,铁刃撞在箭杆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一支箭擦着他鼻尖飞过,钉进身后的树干,箭羽震颤的嗡鸣刺得他右耳发麻。
他知道岳擎霄在等他露出疲态,就像草原上的狼,总在猎物最松懈时扑上来。
“往东边退!”阿古拉突然嘶吼着扑过来,护着乌苏木撤离,“主子!那边有活路!”
阿古拉拽着乌苏木往崖边退,脚下的雪被踩得稀烂。
他听见身后的惨叫声,回头时,右眼的红影里只看见无数个身影倒在雪地里。
岳擎霄的人正踩着他们的尸体往前涌,靴底碾过雪地里的血冰,发出细碎的裂响。
“就是这儿!”阿古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崖边一指。
四丈宽的深渊横在眼前,底下是翻滚的雪雾,风从崖底灌上来,呜呜地像鬼哭。
对面的崖壁上斜生着一棵老松,虬结的枝干探过来,像只伸出的手,抓着一线生机。
阿古拉从怀里掏出根粗索,是十几根套马绳拧成的,绳头缠着铁钩,“属下试过了,钩住那树干,能荡过去!”
岳擎霄的吼声已到近前:“给我杀!别让乌苏木跑了!”
乌苏木摸到那根绳索,粗糙的麻绳磨得掌心生疼。
他听见阿古拉对亲兵们低吼:“护住哈吉!断后!”
阿古拉眼里没有惧色,只有决绝,像块烧红的铁,明知会凉,也要燃尽最后一丝热。
“主子!蒙古不能没有您!”阿古拉突然跪倒,用力将乌苏木往崖边推,“您活着,我们的血才不算白流!”
身后的亲兵们同时拔刀,刀光在雪地里连成一片,组成一道人墙,迎着岳擎霄的人冲上去。
有人被砍倒,立刻有人补上来,刀锋碰撞的脆响、骨头断裂的闷响、临死前的怒吼,混着风雪声砸在乌苏木心上,重得像块冰。
乌苏木咬碎牙,将绳索缠在手腕上,猛地纵身跃出崖边。
风瞬间灌满了他的衣袍,身体像坠进无底的深渊,右眼的红影里,深渊是翻滚的墨,对面的老松是唯一的光。
他死死攥着绳索,臂上的肌肉贲张,青筋像蚯蚓般爬满皮肤,终于感觉到绳索被拽紧。
铁钩勾住了松枝,勒进手腕的皮肉里,臂骨像要被拽断。
这一跃,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身体猛地一顿,随即像钟摆似的往对面荡去,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我不能死!”荡到最高点时,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松开绳索,重重摔在对面的雪堆里,雪沫子溅了满脸,随即陷入一片昏黑。
风雪卷过崖顶,将他的身影吞没。
对岸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有那根断裂的绳索,还在风中孤零零地摇晃,像条断了的命线。
阿古拉的铁钩刚勾住松干,他咬着牙拽紧绳索,身体荡到半空时,右肩突然挨了一箭——是岳擎霄的亲卫射的。
箭镞穿透羊皮袄,带出的血珠在风雪里冻成细碎的红冰,像缀了串珠子,可他连哼都没哼,借着荡势猛地一拧身,重重摔在对岸雪堆里,溅起的雪灌了满脖子。
“快!”他扯开箭杆,血顺着伤口往外涌,染红了半边身子,伸手就去够旁边的乌苏木。
四个死士紧随其后荡过来,有个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脚下的积雪突然塌陷,整个人坠进万丈悬崖,只余下一声短促的惊呼被风撕碎。
乌苏木趴在雪地里,右眼的血红彻底褪成了黑,连风的方向都辨不清了。
阿古拉摸到他的手腕,滚烫的体温烫得人发慌——主子在发高烧。“主子,阿古拉背您。”
他半跪下来,让死士把乌苏木架到背上,左臂不敢用力,只用右臂死死圈住主子的腿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古拉……”乌苏木的声音发飘,指尖胡乱抓着,最后揪住了阿古拉的衣领,无意识地呢喃,“甩开他们了吗……”
“是,主子,他们过不来,我们走!”
阿古拉的声音哑得像破锣,他往密林深处看了一眼,那里枝桠交错,被踩断的枯枝上还挂着雪团,能藏住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