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铸剑(251)
“你说他究竟是来查案的?还是来点头牌的?”白朝驹对公冶明问道。
“即是查案,又是来点头牌的。”公冶明说道。透过窗栅和轻纱的缝隙,他看到唐广仁接过霜辰递给他的茶,神采飞扬,格外愉悦。
有一个子稍矮的侍僮,低眉顺眼地站在他们俩身侧。唐广仁接茶的时候,手抖了下,不慎将茶水洒出数滴。那侍僮赶忙迎上来,拿手里的帕子给他细细擦干。
唐广仁兴许是故意将茶水洒到身上的,就在等着侍僮迎上的那刻。眼见侍僮伸手擦向衣襟,他一把挎过侍僮的腰身,把他拦到自己怀里。
那侍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了一跳,惊慌地瞪大眼睛,兔子似的,呆呆看着远处。
这一下,白朝驹看清了侍僮的正脸,那是个格外秀气的少年,眉清目秀,比姑娘家都要秀气几分。他还有几分眼熟。
徐奉?居然是他?他怎么在这里?白朝驹暗自心惊,不料那日郑良才胡乱猜测他是小倌的说法,居然是对的。原来徐奉是真没钱买过冬的衣服了。
唐广仁的手,顺着徐奉的脸颊一路往下,扶过他的脖颈,一点点伸入他的衣襟,将他腰带解开。
白朝驹看得全身发毛,更让他难以预料的,是徐奉脸上的神情。
他方才惊慌已经消失了,换成一副撩拨的姿态。他微微地眯起眼睛,眼角狐狸似的往上挑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模样格外妩媚。
一瞬间,白朝驹都有些困惑,他究竟是被唐广仁俘获的猎物,还是主动引诱的唐广仁。
第118章 京城锦花开9 很内向,不敢说话,只敢……
公冶明看到白朝驹忽地迈步离开九月坊, 他脸色惨白,耳根发红,像是刚刚目睹了案发现场那般。
是被唐广仁的手法惊吓到了吗?公冶明想着, 赶忙跟上去,跟着白朝驹拐到后院,站在月色下的一枝玉兰树下。
正月还没过去, 夜里的风有些冷, 玉兰还没长出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上长满了一丛丛嫩芽似的花苞。有部分花瓣已经膨开,似是白羽般疏梳一握,玉白的花瓣透着月光, 映着月光下的人。
白朝驹只是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站着。他有些心烦意乱。他不太明白, 徐奉已经入了国子监,马上就能取得做官的机会,为何又这样糟蹋自己。
这让那日,他当着郑良才的面,信誓旦旦所说的一切,都显得无比可笑。
他站着玉兰树下,白衣的宽袖随晚风微动。晚风烈了一阵, 一枚玉兰花瓣从枝头飘落, 落到他因疾走而稍显凌乱的发丝上,正巧挂在盘发的玉簪边上, 似是在他的脑后,坠了片花瓣做的羽毛。
白朝驹感觉有东西落到脑袋上,他微微晃了下头,那枚玉兰花瓣也跟着晃了晃,但并未掉落, 依旧□□得挂在他的发丝上。
公冶明伸手,将那枚花瓣摘下,递到他面前。
“原来是玉兰花。”白朝驹微微笑道,他抬头往天上看去,数朵玉兰花迎着月色,往上生长着。
原来这是玉兰花。公冶明心里默想着,收起掌心的花瓣,存入囊袋中。
夜风中,隐约传来阵阵玉兰的清香。白朝驹迎着晚风而站,额前的乱发被风吹到脑后,觉着方才一片杂乱的思绪清醒了些。
“说起方大人的死,有个疑点,不知你注意到了没。”他说道。
“什么?”公冶明问道。
“方大人既然是中毒死的,为何凶手又要砍他一刀?”白朝驹问道。
“不是为了掩盖中毒而死的真相吗?”公冶明问道。
“若是为了掩盖中毒而死的真相,那这位典史,要不就是凶犯本人,要不就是帮凶。”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点了点头,伸手握向腰间的剑,只要白朝驹下达指示,他就能冲进九月坊,将那名正在鱼水相欢的典史一把拿下。
可白朝驹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正巧有两个凶手前后动手,一人下毒,另一人下刀。”
公冶明默默松开了手里的剑。
“我想去找阁主聊聊。”白朝驹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他眉梢微挑,眼眸比夜色更加深邃,但又灿若繁星。
公冶明本来想阻止他的,毕竟现在所有疑点都指向白象阁,那白象阁主,不见得有多清白。
但他看到那副笑容,劝阻的话说不出口了。像是深沉湖面映照出的璀璨星光,他不愿伸手将其搅散。
“我一定会保你活着出去。”公冶明再度握紧了腰间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