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324)
徐菀音于灰鹄谷内自也接到了这份来自宁王的嘉奖令。
上陈请功的辎重营上下,则受宁王赏赐颇丰, 表彰众人勤勉王事。他们不免沾沾自喜, 心知这番作为实在便宜讨喜。
辎重营众人先前曾好生惴惴, 一怕因王妃揽事受累,从而自己被王爷责怪;又怕王妃误事, 辎重营要背锅担责。到现如今看起来,王妃能干、不误事不说,还将原先一些规程做得更加流畅高效,算得上起了实效、帮了大忙;而主帅那处则更是,但凡沾上点王妃之事,他无有不允,亦无有不喜!
唯有柳妈妈心下嘀咕,替菀菀请功的辎重营上下, 得了王爷那般丰厚赏赐,而菀菀, 却只领了份惠而不费的嘉奖令。知道王爷忙于军务,到不了灰鹄谷、露不了面,却连一份随嘉奖令一道过来的亲笔私密情信, 也给不出来么?
哪知徐菀音却是一副颇受鼓舞的兴奋模样,更加勤于谷内诸务。又是数日过去,她竟主理开拓了好几拨新务。
又是设“文墨处”,专派文书官值守、或去往前方大营,为士兵代写家书;
又联同北地医师及民间高人一道,绘制《北疆风物志》,记录北地草药、标注水源、可食用植物、以及常见毒虫的防范与治疗……等等,希望能为后续在此驻守的军队提供一份实用的生存指南;
并以“宁王仁德”之名,探视安抚乌洛兰部余众,分发粮食与药品。
一番作为下来,将那柳妈妈惊得,心道以往真真是小觑了自家小姐。小姐那脑瓜里,竟能生出这许多有用的点子来,而且还都能召集人手、实实在在地做起来。
这夜,用过夜饭后,徐菀音在灯下整理医案,见柳妈妈笑眯眯地过来,说友铭来了谷中,代王爷看看谷中诸务情形。他方才做完事,问王妃这处可有何话或何物要带给王爷。
又道友铭说王爷近日里甚忙,或将于三五日后来谷中探望王妃。
徐菀音闻言,呆怔一息,心想宁王以往皆是突然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何曾令人传过话来?他必是还因了那夜二人之间那份芥蒂,一直到现下还解之不开。又想自己那夜里,该解释的话,也都尽自己所能解释过了,那番话,自己此刻想来,仍是觉得皆出自肺腑,他竟还是无法接受么?
一时间小性子又拧巴起来,便对柳妈妈说了句:“我并无他话要带;我这处所有物资,皆出自王爷赠赐,一时也想不出有何物可带给王爷。”
柳妈妈脸上笑容凝结起来,忙过来抚住徐菀音的手,说道:
“小姐,你这话是没错,这灰鹄谷中所有物事,哪样不是王爷所有,但小姐的一番心意,才是王爷最想要的啊……那日老身见小姐闲来无事时画的那幅小画儿,若再写上几个字,令友铭带给王爷,王爷必会喜欢……”
却是那日,徐菀音不知为何突然信笔由墨,画出一幅宁王骑着马儿在草原上驰骋的画儿来,柳妈妈见了,喜欢得了不得,当下就撺掇着要找辎重营的人,趁着运送物资去前方军营时,将这画儿给王爷送过去。徐菀音却哪里肯答应,硬将那画儿藏了起来。
此时听柳妈妈又提起那画儿,徐菀音便板了小脸说道:“我这随手画得几笔,哪里做得礼物?没得让王爷笑话……”
却听友铭在外头接道:“娘娘,王爷喜欢您的画儿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笑话……您先前画的那些幸运小图,被小的截了一幅留给王爷,王爷将它贴在床帐上日日夜夜看着。换地扎营时,也没忘了单收起来,如今都又换两回营帐了,那小画儿还在王爷床帐上呢……”
徐菀音见自己的话竟被友铭听了去,脸一红,起身出到外帐。
友铭见王妃出来,忙恭恭敬敬下跪问安,又说道:
“娘娘,王爷近日里也不知是怎的了,每日扑在那军务上,这秃鲁部酋领莫咄虽则确实不好对付,小的觉着也不至于能将王爷的心思牵扯成那般……小的好多次见王爷到深夜时,仍又起身去书房里看那地图……”
徐菀音听得心中一惊,问道:“这仗打得可是危险?我上回在医营里听闻,那秃鲁部擅使毒箭,军中受箭伤折损了几十人,王爷可得做好防护……”
“娘娘,小的是觉着,那秃鲁部虽是难打些,却也不至于令王爷伤神。王爷或是因了觉着闲下来时难过,便总也不给自己个儿闲暇。……王爷好几回深夜里起来去书房,虽是坐在那地图跟前,眼睛却没在看地图,也不知看的何方……小的想,王爷怕是想念娘娘……只不知,王爷为何不令小的带话给娘娘……恐是怕娘娘担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