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不易察觉的角落，一辆普通的青幔小车悄然停驻，车窗的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微微掀开一角。

云裳没有上前，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大军的

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才缓缓放下车帘，吩咐道：“不回春坊，直接去宫门，递牌子，我要面圣。”

车夫一愣，但也不敢多问，调转车头，向着皇城方向驶去。

宫门初开，侍卫见是清平县主的车驾，又听闻是求见陛下，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

这个时辰晋元帝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听闻清平县主求见，还有些意外，将手头的事暂且放下，即刻让人宣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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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云裳：想对我下手是吧，那就看谁下手更快

第88章 疑窦

夜色深沉,重华宫内的烛火燃了一宿。

谢歆然躺在锦帐之中，辗转反侧，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心跳得又快又乱，毫无章法,又是一阵心悸袭来,谢歆然猛地坐起身子,手心已是冰凉濡湿，她大口喘着气,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自从得知肃州失陷的那一刻起,谢歆然就没有睡好过，她一直在回想自己此事是否做得密不透风,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想着怂恿回鹘王骚扰一下边境，怎么就弄到今日这个局面。

睡在外面的秋纹听到动静，连忙掌灯近前,只见主子脸色煞白，心疼极了：“娘娘,可是又喘不上来气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站住！”谢歆然厉声喝止，声音因虚弱而有些颤抖,“不准去！”

“娘娘！”秋纹急得快要哭出来，“这都第几回了,不请太医怎么成啊！万一……”

“没有万一！”谢歆然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你是想告诉满宫里的人，本宫因为边关战事吓得病倒了吗？”

这个时候，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一点点的惊慌失措,都可能引来无尽的猜疑。

秋纹安抚道：“娘娘您想多了，就照常宣太医来问诊就行。”

“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谢歆然吼道。

陛下本就因战事心烦，若再见她此时因此事被吓得三天两头请太医，那之前所有的表演，都会显得刻意而可疑。

她必须撑住，至少表面上要撑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秋纹被喝住，不敢再劝，只能跪在床边，带着哭腔道：“娘娘您的身子要紧……”

“行了。”谢歆然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去倒杯温水来，本宫歇歇就好。”

秋纹不敢违逆，连忙去倒了温水，服侍她慢慢喝下。

温水入喉，稍微缓解了些许不适，谢歆然靠在引枕上，只觉得浑身脱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出去吧，本宫再歇会儿。”

结果又是一宿未曾合眼。

窗外天色由浓黑转为墨蓝，再透出微光，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听着更漏声，煎熬地等待着未知的黎明。

直到天色大亮，一切似乎依旧平静，没什么事情发生，谢歆然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却又被噩梦惊醒，梦中是陛下赐死她的场景。

她挣扎着起身，“秋纹，伺候本宫梳妆。”

谢歆然坐在妆镜前的看到镜中那个眼窝深陷、面色憔悴的女人，几乎认不出是自己。

她只能敷上厚厚的脂粉，掩盖住一脸的疲惫与惊惶。

“娘娘，您再多歇一会吧，今儿也不必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秋纹心疼地劝道，主子进来的状态越发差了，再这样下去连她都担心主子肚子里的龙胎能不能保住。

“歇？”谢歆然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伺候本宫更衣，本宫今日照旧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必须出去走动，表现得一切如常，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龟缩在宫里，那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心虚。

虽然秋纹觉得压根没有人会注意到主子的举动，是主子过于紧张了，可奈何娘娘不听她的，劝也无用。

*

而此刻的云裳，正从容地步入御书房。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绫缎裙裾，外罩淡青色素面比甲，浑身上下并无多余钗环，只乌黑的发髻边别了一支玉兰花簪。

“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云裳面色平静地行礼问安，规矩尺度，一丝不乱。

“清平来了，平身罢。”晋元帝搁下手中那管沉甸甸的朱笔，“这般早进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裳起身，隐晦地看了眼一旁的洪通海。

晋元帝眼睛眯了一下，“都出去外头候着。”

洪通海有些诧异，但还是依言照办，“是，陛下。”

待殿内所有人都出去后，云裳才施施然开口，“陛下，臣女虽愚钝，却也曾翻阅些史籍杂记，盖知边衅之起，大抵不外乎天时不利、人事纷争、或窥得我朝内政有机可乘这三端。今回鹘犯边，其势汹汹，直扑肃州重镇，臣女觉其有三处不合常理，还望陛下垂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