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马小叔巧取豪夺以后(35)
“当年在容老爷子的病房外,”谈箴牢牢锁住容缄的眼睛,瞳珠像是结了冰的墨砚,漆黑而冰冷,“你还想和我说什么?”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甚至连一个称呼都没有。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落地灯昏黄的光晕落进容缄眼中,有添上半分暖意,只有一片如同深海般的幽暗沉静。
他看着站在光影交界处,脸色苍白、眼神执拗锋利的青年,合上了膝上的书,发出轻微“啪”一声。
容缄没有立刻出声,他身体微微后靠,陷入柔软的沙发背中,姿态依旧从容,却带上了一种无形的、面对质询时的审视气场。
他的目光在谈箴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确定着什么,又像是在透过此刻的锋芒,回望当年那个在走廊上狼狈茫然的青年。
良久,容缄才开口:我想说,”他顿了顿,声音轻淡,却又似磐石般,带着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沉甸甸的重量:“跟我走。”
不是安慰,不是劝阻,不是质疑婚约本身。
而是最直接的行动指令,跟我走。
谈箴怔住。
这三个字像是锋利的尖矛,瞬间击碎了他所有预设的答案和防备。
当年走廊上那惊鸿一瞥中看到的复杂深沉、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沉重目光……在这一刻,有了最直接、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注解。
“离开容庭,你想拍戏,送你出国深造,还是想做别的,随你心意。” 容缄轻淡地扫了眼谈箴无名指上的戒指,“无论你想要什么,都比困在容庭当个任人摆布的少夫人强。”
他看着谈箴紧抿成线的唇,语气平静:“小绥,你当年那句求之不得,是我听过最拙劣的谎言。”
......原来不是错觉啊。
谈箴慢慢调整着呼吸,喉间干疼得厉害,仿佛横亘着一块尖锐的刀片,每一次呼吸都往肺腑里灌入铁锈味。
容缄当年,是真的想过带自己离开。
客厅里静得可闻针落。
容缄姿态未变,只是静静看着谈箴血色尽失的脸。他没有催促,没有急于进一步解释,只是平静而耐心地等着谈箴缓过来。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谈箴站直身体,不再倚靠玄关柜,像是要努力从无尽的茫然欲坠中找到一点锚定感来。
但他的视线,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容缄,垂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容缄看着他的反应,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的了然。
“小绥,” 他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一点奇异的亲昵,“你今天问我这个问题,又是因为什么?”
第17章 心疼
这个问题像一把薄而利的手术刀,冷酷地剖开了谈箴所有试图维持的平静和回避,直指他内心深处不愿深究的动机。
“……”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能说什么?说因为一场烟花?说因为一个陈年旧梦?说因为这些年深埋心底,连自己都未曾细究的不甘和困惑?
这些理由,在容缄那句“跟我走”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是可笑。
最终,他选择了最笨拙、也最安全的防御姿态。语气带着刻意伪装的平静与无所谓,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赌气:
“想问就问了。”他盯着大理石地板上的纹路,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深究的东西,“没有为什么。”
这回答敷衍得近乎任性。
容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沉静而专注,没有施加任何额外的压力,甚至在暖融的光线下,生出一种近乎温和的错觉来。
容缄在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整理好茫然纷杂的思绪,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再说出真实的答案。
这无声的留白比任何追问,都更让谈箴感到无所适从。
他觉得自己像站在空旷的舞台上,聚光灯只打在他一人身上,而那唯一的观众沉默着,耐心等待他的下一句台词。
那层强撑的平静面具在这种坦然的等待下,反而显得愈发摇摇欲坠,难以维系。
一分钟的煎熬,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谈箴像是终于被逼到了悬崖边,退无可退,他不再躲避,抬眼看着容缄,乌幽幽的瞳珠映着头顶冷白的光,像是将融未融的冻湖,碎冰泠泠,水光潋滟。
他没有再问过去,而是问出在他心底盘踞最深、也最隐秘的疑问,有关这场婚姻、关于容缄纵容他所有越界行为的根源:
“容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顿了一下,努力压制着声音里的艰涩:“对我起了心思?”
“起了心思”
轻飘飘的四个字,于谈箴而言却蕴含着千钧之重。
只有谈箴自己明白,这意味着他已经踏出了自我圈定的、“契约婚姻”的界限,踏入更为幽微和危险的情感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