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处有水流(122)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不对。”洛林远的指尖滑了下,“这个‘G’音总按不实,指尖发飘。”他有点急,猛地加重力道,左手小指突然一疼,疼得他“嘶”了声,手一松,差点把琴谱扫到地上。

“别慌。”晏逐水连忙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抽手,用气音低低地哄,“没事,是神经在恢复。你看——”他拿过手机调出数据记录,“刚才按音时,小指发力比昨天稳多了,只是没找对角度。”

他指尖点了点琴键上的“G”键,在旁边画了个小箭头:“往这边偏半寸,用指腹侧面按,试试?”他没碰洛林远的手,只是自己先虚按了遍,手腕轻转的弧度像折了只纸船,“对,就这个角度,不硌指节。”

洛林远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会儿,试着按他说的角度抬手。指腹侧面落在琴键上时,果然不疼了,虽然还是有点飘,却没滑。音箱里的大提琴正好奏到缓处,像有双温柔的手托着指尖,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往下按——

“咚”的一声,音不算响,却稳得很,没有一丝杂音。

晏逐水的眼睛瞬间亮了,攥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屏幕上“稳定度82%”的绿色数字跳得格外欢。他刚要打字,就被洛林远拽住了手腕——

“别拍。”洛林远的指尖还停在琴键上,没抬,声音有点哑,“还没弹完呢。”他顿了顿,往旁边的和弦谱瞥了眼,“还有这个,你教我……按你改的指法。”

晏逐水没动,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指腹贴在他指节上,轻轻往琴键方向带。两人的指尖同时落在和弦上时,音箱里的大提琴正好起了个长音,像把所有晨光都拢进了琴房。

中午吃饭时,洛林远非要自己盛汤。

晏逐水把青瓷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碗沿印着朵淡蓝的牵牛花,是晏母特意让带的,说“看着素净,配小远的手”。洛林远拿勺子的左手还在抖,汤洒了些在桌布上,他皱了皱眉,刚要放勺子,就被晏逐水按住了手。

“没事。”晏逐水用气音说,拿过纸巾擦桌布上的汤渍,“我第一次学用筷子,摔了三回碗。我妈说‘慢工出细活’。”

“你那是笨。”洛林远哼了声,却没再放勺子,只是慢慢往嘴里送汤——是昨天炖的山药排骨汤,晏逐水特意炖了三小时,山药软得像泥。他喝了两口,忽然说:“下午别听大提琴了,换《晨雾》。”

晏逐水愣了愣,打字:“《晨雾》节奏快,怕你神经紧张。”

“不怕。”洛林远放下勺子,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着《晨雾》的旋律线,“我想试试。以前弹《晨雾》时,左手总嫌太轻,现在倒好……”他没说下去,只是捏了捏手指,眼里有点软,“也许轻了也不错。”

晏逐水没反驳,只是往他碗里又盛了块山药,用气音说:“好。听你的。”

下午换了《晨雾》的钢琴版,是洛林远巅峰时期的录音。

琴房里飘着旧时光的味道——录音里的钢琴声清透得像早春的雾,左手和弦轻得像落雪,和现在琴房里的沉静截然不同。洛林远靠在琴背上听了会儿,忽然说:“以前弹得太急了。”

“不急。”晏逐水坐在他身边翻复健记录,指尖在“左手小指活动度65%”那行划了划,“那时你眼里有光,急也好看。”

洛林远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只是拿起旁边的乐谱——是晏逐水抄的《晨雾》简谱,在“左手琶音”那栏贴了片银杏叶,是上次在银杏大道捡的,叶脉清晰得像能数出纹路。他指尖拂过银杏叶,忽然说:“试试这个琶音?就一小节。”

晏逐水连忙调整音箱音量,把《晨雾》的录音调慢了半拍。洛林远深吸一口气,左手悬在琴键上——琶音要小指先起,再依次过无名指、中指,最后落到食指,指尖要像踩在台阶上,一步接一步,不能慌。

第一个音按下去时,小指还是抖了,音发飘,像雾散了半分。洛林远皱了皱眉,刚要重来,就被晏逐水按住了手。

“等下。”晏逐水用气音说,拿过手机调出段音频——是他昨晚用钢琴软件录的琶音示范,放慢了三倍,每个音都标了发力点,“你听,这里要‘粘’着琴键走,别抬太高……对,像指尖粘了层薄糖。”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洛林远的小指指腹,像在示范“粘”的力道,暖得像春天的风。洛林远跟着音频的节奏抬手,这次没急着发力,而是让指腹贴着琴键慢慢滑——小指按“G”,无名指接“B”,中指落“D”,食指收“F”,四个音串起来,虽然慢,却没断,像串没散的珍珠。

“你看。”晏逐水的声音带着笑,气音都发颤,“成了!比录音里的还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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