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处有水流(16)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过来。”他伸手,抓住了晏逐水的手腕。

晏逐水愣了愣,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洛林远没说话,拉着他往书房走。他打开书房的抽屉,翻出医药箱,拿出碘伏和创可贴,把晏逐水的手按在书桌上,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有点生涩,甚至有点笨——大概从没给人处理过伤口。碘伏擦在伤口上时,晏逐水的指尖颤了一下,他却没躲,只是看着洛林远的发顶。

洛林远的头发有点长了,发梢垂下来,蹭在他的手背上,有点痒。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侧脸的线条软了些,没了刚才的锋利,只剩下点难得的温顺。

“下次别用手捡。”洛林远贴创可贴时,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叫我。”

晏逐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连忙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我没事,洛先生别生气了。”

洛林远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没说话,只是把创可贴按得更紧了些。指尖碰到晏逐水的皮肤,温温的,带着点碘伏的凉意,还有点细微的颤抖——不是疼的,是别的。

他忽然想起刚才晏逐水用唇碰他指尖的动作,想起他蹲在地上捡碎片的样子,想起他每次被自己刻薄对待时,那双总是亮着的眼睛。

这个哑巴,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不管他怎么刁难,怎么发火,怎么冷言冷语,他都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像棵沉默的树,默默陪着他。

而自己呢?刚才对着何虞欣发的火,却撒在了他身上。

“刚才……”洛林远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可那三个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活了二十八年,骄傲了二十八年,除了对着钢琴,从没对谁低过头。

最终,他只是松开晏逐水的手,把医药箱推回抽屉里,别开脸:“地上的水……等会儿拖了。”

晏逐水点头,知道他这是松口了。他站起身,想往客厅走,却被洛林远又叫住了。

“晏逐水。”

这是洛林远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

晏逐水回头看他。

洛林远看着他,眼神复杂,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评委的事……我不去。”

晏逐水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是在跟自己解释。解释他没听何虞欣的话,解释他不会离开。

晏逐水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他没说话,只是对着洛林远,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亮得像落了星星。

洛林远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他别开脸,假装整理书桌上的文件,嘴角却悄悄勾了下——很轻,像风吹过水面,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客厅里的水渍还没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板上,亮得发暖。厨房的方向传来拖把拖地的声音,一下一下,很轻,很稳,像首安静的歌。

洛林远靠在书桌边,听着那声音,忽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有个人在身边,哪怕是个哑巴,哪怕只是拖地的声音,也好过对着满屋子的冷寂,对着那扇锁死的琴房门,独自舔舐伤口。

只是他没看见,厨房门口,晏逐水握着拖把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指尖的创可贴蹭着拖把杆,有点痒,有点暖,像刚才洛林远低头给他贴创可贴时,落在他手背上的、那缕极轻的呼吸。

第5章 无声的乐章与窥见的秘密

晏逐水发现那摞乐谱时,是个晴好的午后。

洛林远去医院复诊了,临走前嘱咐他把书房的书架再擦一遍——上周何虞欣来过后,洛林远就没怎么进过书房,书架上落了层薄灰,像蒙着层心事。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亮纹,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晏逐水踩着梯子擦顶层的书,指尖刚碰到一本精装的《巴赫平均律》,就听见“哗啦”一声——书架最里层的一摞乐谱没放稳,顺着书脊滑了下来,散落在地毯上。

他连忙从梯子上下来,蹲身去捡。乐谱大多是打印的,纸页边缘已经卷了边,显然被翻看过很多次。可当他捡起最底下那本时,指尖顿住了。

那是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边角磨得发白,封面上没有字,只在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高音谱号,墨迹已经褪色。晏逐水认得这个记号——以前在洛林远的演奏会海报上见过,是他的专属标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封面。

第一页是工整的乐谱,铅笔写的,音符排列得像列队的士兵,旁边用红笔标注着“强弱”“换气”“速度稍快”,是《月光奏鸣曲》的改编片段——和那天他在音响里听到的版本几乎一样,只是这里的转音处理更细腻,像藏着串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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