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撞到井里，死了啊。”

周遭仿佛鬼遮眼般的一切全然散去，高矮不同的村屋，路边的祭祀小桌，树上缠挂的红布条……

还有村长家，和那口井。

而张笙竹的身上，赫然穿着件王家村村民的衣服，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浸透，还在不停往下滴。

“宋先生，你等等俺……俺一会儿就好了……”张笙竹蹲在地上，慌乱地捡着地上那些不成型的碎肉块往脑袋上拼，似乎只要他把脑袋拼好，就能和那些活着的人一样。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

“宋先生，俺……俺的脑袋拼不回去了……这怎么办啊……”张笙竹满眼慌张地看着宋钰孚，声音发哽，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些肉块，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宋先生……俺死了，是不是就永远也出不去了……俺娘和俺妹妹们还不知道俺死了，他们指望着俺挣了钱往家里寄……”

宋钰孚喉咙有点发苦，张笙竹这个无助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那个坐在马路上，看着破口的肚子不断往外流血的自己。

“张笙竹，之前说过，你背我，我保你这个副本安全无虞。”宋钰孚轻扯了下唇，安慰地笑笑，“你不会有事。”

“吧嗒”，又有肉块掉了下来。

张笙竹捂着脑袋巴巴地看着宋钰孚，“宋先生……”

“等我一下。”宋钰孚说着快步走进了一间屋子，他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通，找到一个曾经用来装米的布袋子。

宋钰孚回到外面，把布袋子套在手张笙竹头上，用绳子收住口，“这样就不会再有碎肉掉下来了。”

套着布袋的张笙竹感动地吸了吸鼻子，“谢谢宋先生，但是俺好像有点喘不上来气……”

“没事，待会我再给你抠两个洞。”宋钰孚缓缓点了下头，现在味儿对了。

井边的那个布袋人，果然是张笙竹。

“所以你就是这个时候死在井里的……”宋钰孚的视线落在没几米距离的井上，大概是不想让他发现尸体，在绕着井这里一直鬼打墙。

但怎么没看见祁骆斐他们，逃到别的地方了？

不过，正好村长不在。

“进村长屋里看看。”宋钰孚看着过分眼熟的村长家，不由感慨，这里都快成王家村的固定打卡景点了。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屋，在玻璃柜前停下，弯身查看。

柜中最后一本村志的日期是1961.8～1961.9。

那本1961.9～1961.10的村志还没有写，按照事情的发展，村长应该会在今天杀害九名调查人员后，编造好说辞再进行记录。

“这是……”

比起之前那几个世界，玻璃柜里多了登记村民人口的册子。

宋钰孚拿出那本村民人口册，翻开，里面是一张黑白色的老照片。

一眼望去，是一颗颗数不清的小人头，成千上万，全都穿着王家村村民的衣服，显然是整个王家村人的合照。

只是这个人数……

啊，入住王家村，是这样啊。

这里除了原本的王家村村民，还包括了所有在王家村这个副本里死亡的人。

他们也成了王家村的村民。

宋钰孚从众多小人头里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他的眼睛畏光，所以在外面拍照时，总会蹙着眉倔强又努力地睁眼。

照片上的这个也是，居然和现实一样。

宋钰孚的眸子水平移动，按照时间顺序，最后一排这些应该都是他们这一批进入副本的玩家，但奇怪的是……没有张笙竹。

也有可能是这些人头又多又小，他一时看花了眼，没认出来。

宋钰孚将照片递给张笙竹，“哪个是你？”

“宋先生，俺应该是这个。”张笙竹手指的地方，是照片倒数第四排的位置。

宋钰孚看了下，皮肤的颜色是比别人暗一些。

倒数第四排……

“呵……”宋钰孚轻吐出口气，难怪，村长第一天数人数的时候有些拿不准。

那个本该被算作他们一起进副本的第十四个人，根本不是张笙竹，而是封聿棠。

张笙竹早就死在这个副本里了。

远比他们进入副本还要早。

然后每次都和刚才一样，忘记自己已经死了，跟着后面新进入副本的玩家重新开始游戏，直到再次死亡。

就一直这样重复。

某种意义上，他才是那个找替死的水鬼。

又或许，张笙竹和顾尤枝一样，也被设置成了这个副本的一环，那个负责开启两个通道的死人。

这个副本还真是处处用心险恶。

“呵。”宋钰孚眸光子淡淡地盯着那张万人合照，“那就快些结束好了。”

话音刚落，他人就毫无预兆地回到了最初那间有电视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