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逸醒后，从来都不会过问同样喝了很多酒的他睡得好不好，只是眼睛发亮地兴致勃勃地约定下次喝酒的时间，仿佛他的付出是理所当然。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在此刻清晰地浮现，像细小的针轻轻刺着心脏。

昨夜给苏念发信息完全是酒精上头后的一时冲动，醉意朦胧中按下发送键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寻求什么。

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在苏念来之前就醉倒在地，连怎么被带回书店客房的都毫无记忆，这份未知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慌乱。

第9章 有茶吗

面前的青瓷碗里，清汤面冒着袅袅热气，细细的面条卧在清澈的汤里，几片嫩绿的青菜和一颗圆润的荷包蛋安静地躺着，简单得如同苏念的人，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凌深拿起筷子，温热的面条滑入口中，清淡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喝酒后翻腾的胃。

他很快就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温热的汤都喝了大半，胃里暖暖的，连头痛都减轻了几分。

楼下传来苏念拉开店门的轻响，伴随着风铃清脆的叮咚声，凌深知道，书店开门迎来了新的一天。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尘埃的微粒，一切都安静而美好，却在他心底掀起了层层涟漪。

“凌总，今天的会议......“助理的声音裹着电流刺进耳膜，凌深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凌晨三点的未接来电提示还挂在锁屏界面，对方显然在电话那头反复斟酌措辞：“董事会那边已经在催第三次了，季度报表......“

落地窗映出凌深西装革履的倒影，领带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忽然偏头看向窗外，树影间，两个背着帆布包的女孩正追逐着跑过斑马线。

她们的笑声穿透玻璃，其中扎马尾的姑娘扬起手，手里的奶茶在阳光下晃出琥珀色的光斑。

他突然也想任性一次，不去管公司怎么样，也不去管那些所谓的会议和报表。

“推迟吧，我最近要休假，没什么事就别找我了。”凌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徒留电话那端的助理一脸的问号。

吧台后的苏念正在专注地摆弄盘香，纤细的手指夹着点燃的香枝，橙红色的火星在香头明明灭灭。

随着袅袅青烟升腾，潮湿的霉味渐渐被清甜的梨子香气取代，混着咖啡机蒸腾的热气，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老板，今天好早啊！“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抱着笔记本蹦跳过来，“上次您推荐的推理小说太精彩了，还有续作吗？“

“对啊对啊，“戴圆框眼镜的姑娘举着手机凑过来，“圣诞树都装好了，要不要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老板，我上次看的那本《雪国》还在吗？想借回去慢慢读。“

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中，苏念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将刚拉好花的拿铁推到女孩面前，瓷杯与木质吧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昨晚装的，等到开灯会更好看的。“

说话间，他取下第三排书架上的深蓝色封面书籍，书脊上还留着自己做的银杏叶书签，“小心别折了书页哦。“

凌深倚着雕花的木质楼梯，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晨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苏念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脊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

他望着苏念发梢跳跃的光斑，忽然想起上周董事会上那些激烈的争吵，此刻竟都成了遥远的回声。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的暗纹，他发现自己开始数苏念回答问题时睫毛颤动的次数。

直到苏念身边最后一个人都离开，凌深才缓缓出声，“这样忙，你不累吗？”

苏念指尖顿了顿，抬头时正对上凌深半隐在阴影里的轮廓。顶灯在他眉眼处投下细碎的光斑，像碎钻缀在雪地里，明明灭灭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什么会累？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苏念弯腰关掉咖啡机，金属机身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取下眼镜擦拭时，镜片后的眸光亮得惊人。

深褐色的马克杯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咖啡好了，要喝吗？”

凌深喉结动了动。烘焙过的咖啡豆焦香裹挟着奶泡的甜腻扑面而来，记忆突然在鼻腔里炸开——江逸总爱把冰美式重重搁在他办公桌上，铝箔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文件，“喝茶什么的都太老派了，你尝尝这个。”

少年人的笑眼弯成月牙，他便抿着苦涩的液体，任由咖啡因灼烧胃黏膜，还要笑着说“不错”。

“有茶吗？”话出口的瞬间，凌深的后颈腾起细密的汗珠。他慌忙垂眸盯着锃亮的皮鞋尖，没注意到苏念举着咖啡杯的手突然绷紧，滚烫的液体在杯口晃出细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