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他妈的都给老子停止射击——！"

只见他咬牙切齿地对着对讲机怒吼。熙敏被拽着胳膊踉跄前行，不知不觉间已逐渐接近爆炸源头的主塔核心区域。

在逐渐散去的灰白尘土中，隐约浮现出某种极其微小、正在蠕动的异种轮廓。熙敏慌忙用衣袖拼命擦拭镜片。

"救救我——！"

直到此刻他才辨认出哀嚎的来源。在愈发清晰的视野中显现的并非异种，

"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而是浑身浴血的车延宇。熙敏的脚步猛然僵在原地。眼前正以慢镜头展开的景象，是任何电影都未曾呈现过的骇人画面。

“……”

本该身着战斗服的车延宇，此刻却浑身浸透黏液、肉块与血水，以凄惨的姿态趴伏在地。他正用整个身躯死死环抱着某物。异种尸体，不过是一团毫无意义的有机体残块。

不——那分明是形态残缺的人体。

突然有银色防寒服覆盖其上。强彩元像要包裹住倒地的车延宇般紧紧搂住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快拿担架过来——！"

有人粗暴地撞开熙敏疾奔而过。在混乱奔走的人群中，他被人流推来搡去，却始终无法挪动半步。令人窒息的战栗感贯穿全身。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直面奇迹的瞬间。

第129章

狭长圆柱形水槽中浸泡着的两个人，仿佛被制成标本般彼此静静纠缠着。嘀、嘀、嘀。熙敏已连续数小时凝视着持续波动的生命体征曲线。

自终极之门现场救出车延宇与池叙俊后的第七天。

那个水槽是NASA紧急空运来的设备。从申请到送达耗时约二十四小时。对车延宇和池叙俊而言，那二十四小时却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当时车延宇已在门内被困整整三日，而池叙俊未及完全复原的内脏裸露在外，仅剩斑驳皮肤勉强包裹躯干，与木乃伊别无二致。

但此刻，池叙俊的躯体已近乎完全重建，只是两人仍深陷"深度枢轴"状态无法苏醒。

"姜少校。"

宋熙走近他身边递过美式咖啡杯。熙敏默不作声地接过杯子，视线又转向显示器。

"您用过餐了吗？"

宋熙瞥了眼尚未拆封的便当问道。

"我来记录数据，您先吃饭吧。"

"过会儿再吃。"

熙敏边回答边录入图表数据。宋熙轻叹一声在他身旁坐下。

"再这样下去江所长也要病倒了。拿诺贝尔奖之前可不能倒下啊，所长。"

面对她的玩笑话，熙敏依旧面无表情。但宋熙真心觉得他或许很快就能获得诺贝尔奖。

距离池叙俊在美加塔工地首次自爆已是第十天。

令人惊讶的是，距离最后一次收到宣告新门开启的灾难警报短信，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

换言之，自那扇"门"消失至今，正好是第十个昼夜。

这也是被解除研究所长职务的熙敏仍能继续留在韩国觉醒者研究中心坚守岗位的原因。

"徐俊已经不再是'无能力者'了。"

熙敏将池叙俊过往的档案与当前数据并排对比着说道。

"和过去判若两人。"

前方监控器显示的生命体征波长数值最底端——匹配率100%的数值赫然映入宋熙眼帘。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罢了。"

考虑到两人原本的匹配率是98.8%，这足足填补了1.2%的数值。作为医学生的宋熙很清楚这1.2%的误差蕴含着多么惊人的意义。

池叙俊不再是诺奈米德，也不再是超能力者。'诺奈米德池叙俊'已随着爆炸的传送门彻底湮灭，此刻留在此地的——

是由车延宇亲手塑造，从头到脚彻底重塑的

一个初生的凡人。

"宋熙先生，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熙敏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宋熙。虽然才过了短短十天还不能妄下论断，但两人都产生了相似的猜想。

"这个嘛……"

在众人看来，"无名人"的覆灭已成定局。毕竟传送门再也不会开启。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只剩下那两人能否安然苏醒。

池叙俊的身体真的能像常人般正常运作吗？

仅凭一己的引导能力就将躯体塑造到如此程度的车延宇，他的意识还能完整无缺吗？

"少将，即使我发生什么意外……"

"请您务必照顾好正宇到最后。我们正宇又善良又听话，还是个聪明孩子。只要您答应这一点……只要您承诺这一点，我保证不会损坏这个装置，即便见到中尉也会一直好好佩戴到最后。"

在直升机内安装NASA生物波长芯片时，车延宇曾暗中提出的请求浮现在脑海。当时熙敏承诺定会像对待家人般悉心照料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