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顾言清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画布上那抹未干的钴蓝，耳边却捕捉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

傅言的气息总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松节油，像夏日午后最让人安心的风。他停在顾言清身后半步的位置，视线落在画布上：“这里的阴影再深一点会更透气。”

顾言清没回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声应道：“嗯。”指尖却不自觉收紧了画笔，冰凉的木质笔杆硌得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傅言的呼吸拂过颈侧，像羽毛轻轻扫过，激起一阵战栗。心跳骤然失序，擂鼓般撞着胸腔，他几乎要以为这声音会穿透薄薄的皮肉，被身后的人听见。

傅言似乎毫无察觉，又往前凑近了些，指着画布左下角：“你看，这里的光感……”他的手指离顾言清的手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温热的体温仿佛透过空气传递过来。顾言清猛地屏住呼吸，指尖泛白，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怕自己稍微一动，就会碰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是不是太硬了？”傅言的声音带着笑意，伸手想拿过顾言清手里的画笔。

就在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顾言清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画笔“啪嗒”一声掉在调色盘里，溅起几滴色彩。他迅速弯腰去捡，避开了那突如其来的触碰，心脏却像要跳出喉咙。

“抱歉。”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紧，不敢看傅言的眼睛。他怕自己眼底的慌乱会泄露心底的秘密，那被小心翼翼藏着的情愫，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在傅言靠近的每一刻，疯狂生长。

傅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他弯腰捡起画笔，递还给顾言清，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那短暂的触碰像电流般窜过全身，顾言清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他接过画笔，指尖微微颤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假装专注地调色，任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画室里，为自己上演一场无人知晓的慌乱。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傅言看着顾言清低垂的头，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抬起顾言清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顾言清，别再躲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顾言清眼中满是慌乱与挣扎，嘴唇微微颤抖着。“我……”他刚要开口，却被傅言用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但我会等你想告诉我的那一天。″

第12章 差点表意

言清望着傅言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那些一直压抑着的情感，此刻如汹涌的潮水般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那几个字。

这时，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左诗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言清，你娃娃亲对象来了，就在楼下等着呢！”顾言清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满脸惊愕地看向母亲，又像被磁石吸引一般，下意识地望向傅言。傅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的光芒也如流星般黯淡了下去。

“妈，我不去！”顾言清的声音仿佛风中残烛，带着一丝哀求，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母亲却不依不饶，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无情地刺向顾言清：“毕竟从小订下了娃娃亲，你不去谁去？””

顾言清凝视着傅言，傅言如释重负般深吸一口气，竭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去吧，都已经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顾言清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自己和傅言之间，这道坎似乎越来越难跨越了。他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地跟着母亲走出了画室。顾言清来到楼下，看到那个所谓的娃娃亲对象付琴，心中毫无波澜。对方礼貌地打了招呼，可顾言清的脑海中却犹如被傅言那黯淡的眼神施了魔法一般，挥之不去。交谈中，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心不在焉，对方的话语如同耳旁风一般，他根本没有听进去。突然，顾言清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傅言发来的消息：“我没事，你好好和她聊聊。”顾言清看着屏幕，鼻头一酸。他再也无法伪装，打断了对方的话，“对不起，我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对方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理解的笑容，“我其实也有喜欢的人了，家里从小订下的娃娃亲，我也没办法拒绝家里人的安排见面。”顾言清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如此通情达理。两人相视一笑，瞬间有了同病相怜之感。简单交流后，便一起上楼找左诗雅说明情况。左诗雅听后，虽有些意外，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言清心急火燎地奔向画室，傅言正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头，看到顾言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顾言清快步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傅言，我把娃娃亲退了。我不喜欢她，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傅言的呼吸陡然一滞，目光紧紧锁住顾言清，似乎在确认这番话的真实性。顾言清伸手轻轻握住傅言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他的坚定。夜凉如水，书房内只余壁钟轻摆的声响。顾言清指尖摩挲着青瓷茶杯的边缘，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抬眸望向对面静坐的人，喉结微动，那句在心底盘桓了千百遍的话终于要脱口而出——窗外忽有急雨落下，恰在此时，雕花木门被猛地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