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星星永不坠落(56)
江星哲看着他一点点找回自我,看着他眉宇间的沉郁被熟悉的桀骜和生机取代,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欣慰。他知道,他的陆景年,真的回来了。
这天,医生终于批准陆景年可以暂时出院半天,回公寓看看,算是康复治疗的一部分,也是为了给他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
江星哲小心翼翼地开车载他回去。当推开公寓门,看到熟悉的、整洁中又夹杂着某人随意痕迹的空间时,陆景年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记忆深处一模一样。阳台上的烟灰缸还在老地方,书房里他的画册依旧霸道地侵占着江星哲的专业书籍地盘。而那只叫灰仔的猫,在愣了几秒后,认出了久别的主人,“喵”了一声,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陆景年缓缓走进去,手指拂过沙发靠背,拂过餐桌,拂过书房的门框……像是在触摸一段段被封存的时光。他走到画架前,那里还放着车祸前他未完成的一幅画草稿,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江星哲跟在他身后,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陆景年转过身,看向江星哲,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扯出了一个带着痞气、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声音有些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调调:
“大学霸,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偷偷把我的画扔了吧?”
江星哲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光芒和潜藏的泪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他也笑了,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虽然清瘦却依旧宽阔的肩头,闷声说:
“舍不得。”
简单的三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陆景年回抱住他,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将下巴抵在江星哲的发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充满烟火气的归属感。
归航之后,港湾依旧温暖。
伤痕或许还在,未来的路也未必平坦。
但他们知道,无论再经历什么,他们都将紧握彼此的手,如同星辰依循引力,永不分离。这一次,不再是年少时懵懂的吸引,也不是重逢后带着试探的靠近,而是历经生死与遗忘后,淬炼出的、坚不可摧的确认。
他们的星星,曾短暂黯淡,却从未坠落。而今,正以更耀眼、更坚定的光芒,重新照亮彼此的前路。
第46章 新痕旧梦
出院后的生活,像一幅被小心翼翼展开的、带着细微折痕的古画,熟悉的底色上,添了些无法抹去的新痕,却也沉淀下更厚重的韵味。
陆景年正式进入了漫长的康复期。不再需要住院,但定期的复查、持续的物理治疗和认知训练依旧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他的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行走已无大碍,只是耐力大不如前,阴雨天时,受伤的腿部关节还会隐隐作痛,留下那场车祸永恒的提醒。记忆力也基本恢复,但偶尔在高度专注或疲惫时,还是会出现短暂的卡壳,需要江星哲在一旁轻声提示。
这些“新痕”并未让陆星哲感到沮丧,反而让他对此刻拥有的平凡日常倍加珍惜。他开始学着与这些后遗症和平共处,甚至能带着点自嘲的口吻对江星哲说:“看来以后不能跟你比谁熬夜画图更久了,大学霸,你赢了。”
江星哲只是默默地将温热的暖水袋塞进他怀里,堵住他的嘴。
他们搬进了之前就在留意的新家。一个位于安静街区顶层的复式公寓,带一个巨大的、可以改造成画室的露台,和一个采光极好、足够容纳两人所有书籍和图纸的书房。这次,从设计到装修,每一个细节都真正打上了两人共同的烙印。
陆景年负责画室和露台的天马行空,用粗砺的材质和大胆的色彩,构筑他灵感奔涌的王国。江星哲则负责整体结构和书房区域的理性规划,确保空间的流畅与实用。争吵依然不可避免,为一个开关的位置,为一扇门的材质,两人能争论半天。但如今的争吵,不再带着刺,更像是思维碰撞的切磋,最终总能找到一个融合了彼此心意的平衡点。
灰仔在新家里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乐土,尤其喜欢在陆景年画室那些充满阳光的角落打盹,或者在露台的绿植间扑腾想象中的飞虫。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却又与过去截然不同。
江星哲重新接了一些设计项目,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严格将工作时间控制在八小时以内,准时回家。陆景年的艺术事业因那场意外和后续的报道,反而获得了更多的关注和解读,但他推掉了大部分商业活动和非必要的应酬,只专注于创作和几个真正有价值的合作。他们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有了更多的时间一起做饭,一起在露台上看日落,一起在书房里各忙各的,偶尔抬头,目光相遇,便是一个无需言语的安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