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178)

作者:吃栗子的喵哥

他站在镜子前看她,在故事的结尾,人们总会想到开头,他想到在沙河街她就是这么沉静而专注地给他裹上浴巾。

此刻她跪在地上给他量腿围,他想到的也是最初那几年,他欲望来了就找她睡觉,欺负她,事后她肚子痛得直不起腰还要跪在地上给他系皮带,强迫症一样每次非得把金属扣摆在正中间,分毫不差,他再怎么奚落她,轻蔑地睥睨她,她还是一脸虔诚,只是加快手上的动作,急得头发都被汗水浸成一绺一绺的黏在额头上,她怕汗弄在手上再弄脏他裤子,每次就用胳膊那么一抹,抬头冲他怯生生地笑,“有点热,不好意思啊江总。”

她一次都没爱过他。

他低下头看她拿着几块料子在他身上比较,一切的话语都难出口,到头来只有笑着呢喃一句:“还是白色好看。”

“嗯,是。”她小声说,把黑色和灰色的料子放一边,留下白色,神情话语和多年前一样,只是不记得他喜欢白色了。

“过几天去山上看看吧。”他收回目光紧一紧腕上的表带,表盘一晃,独属于机械的精密柔美的光泽在夕阳下如一片蓝色湖泊,“这次是真的。”

“行啊,随便你。”周月一脸淡然,再量一遍他的肩宽,笑了,在身后轻抚他背,再拍拍他肩膀,柔声道:“老头子你真缩了,肩都窄了。”背过身拿起铅笔写下数字,笔尖却久久悬浮于纸上。

你真的活得太久了。

婚礼前江淮就这样经常来周月这里过夜,看俩孩子,教天天识字,算数。

那一段日子周月精神突然变得很好,下厨做饭,打扫房间,江淮派廖杰买给她的宝格丽送来了,一套套全摆在她那间小卧房的紫檀木柜子里,她坐在床上伸手去摸,指尖触及却一片冰冷,再低头看放在膝盖上的陈旧斑驳的螺钿首饰盒,江淮这么多年给她的一切珠宝都躺在一个个小格子里,唯独一个格子空着,那一枚星月缠绕相依的戒指没有了。

江淮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一切东西都归位,该放防尘袋的放防尘袋,压箱底的衣服沾了樟脑丸的味道,她都拿出来洗一遍晾在阳台,不能洗的就让廖杰拿去送干洗店,珠宝都锁在紫檀木柜子里。

“像你以后都不用了似的。”他笑,她也跟着笑,说她不出门,这些丁零当啷的链子挂坠和穿给外人看的高定晚礼服也派不上用场。

夜里江淮还是缠着她不放,他可能真是年纪大了,没了早先的暴虐,比还在吃奶的弟弟还缠人,像梅雨季的绵绵阴雨一样时急时缓,弄得人一身热汗,黏滋滋的,卧室里都一层水雾。

“腿不好就省着点儿力气,别明天下不了床。”她头支在床边倒着看窗外朦胧的水月亮,心中一片凄惶,他伏在她胸口喘气,傻笑,“你爱不爱我。”

……

“爱。”

他呼吸一滞,半晌后笑了,“你心跳好快。”

“你知道你每次撒谎,心跳都好快。”

“嗯。”周月闭起眼笑,“女人嘛,撒谎才能讨男人欢喜。”等水珠从睫毛滚落,倒着流进头发里,再睁眼时轻轻推开身上的人,披了衣服去厨房给他煎药。

他咳嗽没那么厉害了,哪怕是夜里也是咳一两声就不咳了,不是川贝雪梨,也不是右美沙芬,是他自己给自己配的中药,而周月的出血量变少,也是喝了他给配的中药。

煎药的工夫她容易犯困,趴在桌子上眼睛一闭就睡过去,每回都是被他叫醒,“你去吧,你弄不好,我来。”她站在他身后看他一手轻摇扇子,另一首娴熟地控着火候,那专注的神情还是有当年药房小童的影子。

之后不久她就意识到,在中药铺子讨生活的那段岁月,他讲了一遍又一遍的童年艰辛,这一切他都只讲了前半段,没有讲后半段。

其实在认祖归宗之前,他早就已经不是任人打骂还动不动被克扣工钿的小童工了,他聪明过人且心细如发,遇上疑难杂症,掌柜的戥秤上放几两药材也要问过他的意见。

但这不是他掌管药铺子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掌柜的已经被他弄废了,一整夜一整夜地躺在床上哀嚎,求他再给他配点“烟”。

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第一次把践踏他的人踩在脚下。

再之后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江父江母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从阁楼下来,像喂狗一样把油皮纸包着的“烟”扔给他哥哥江平南。

一点点“烟”,就能让他“趴在地上学狗叫,连老婆也拱手相让。”

他娶了大嫂,抢了父兄的江山,完成了复仇,直到那个无辜的女人在他的侮辱折磨下郁郁而终,他依旧觉得空虚,直到有了一番“丰功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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