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说，亦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我很舒服，我现在很惬意，所以，西索，闭嘴，不要破坏气氛”这样的感觉。

“收到~”西索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虽然并不觉得疲惫——这样的运动量根本不值一提，但此刻，躺倒似乎看起来是个非常诱人的主意。于是，他的身子后仰，也同样向后躺倒在微湿而略带寒意的草地上。

那句“收到”，令伊路米的唇边卷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已经默契到不需要长篇大论地解释，就能轻易地分辨出对方沉默中的含义，果然是比家人更省力气的关系呢。’

露水毫不客气地打湿了西索那用伸缩自如的爱而精心打理的红发。如钩新月也已西斜，整个空中黑涔涔的，连颗像样的星星都没有。林中的夜风也相当的冷硬。可以说，整个环境跟舒适没多大关系，但西索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虽然并不舒适，但，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感觉。

对他来讲，刚刚好。

连这沉默都是。

在天亮之前，伊路米的手机又亮了两次，平均每次十分钟。

曲奇大概是个很难安抚的人。

所以，即便是得到了伊路米的承诺，她仍然是控制不了自己焦虑般地反复电话来确认。如果不是伊路米坚持这是个进行到途中的、非常非常重要地委托，她恐怕是想让伊路米现在立刻就出发去寻找奇犽——大概这么多电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吧。

而伊路米，他淡定地好像那连绵不绝的震动不存在一样。

说句实话，西索是相当佩服他的耐性的。虽说西索自己都曾经蛰伏三年来等待一个决斗的机会，但他依然确信，自己是不可能做到伊路米这样。

“还是被揍敌客夫人‘说服’，要去抓奇犽回家吗？”在震动停歇了之后，西索问，眼睛还是望向东边的天际那丝隐隐约约的微光。

“也不算是完全改变主意，”伊路米忽略掉了西索那刻意强调的词句，“其实并没有打算一定要带奇犽回家，只是我首先要确认一下，他独自在外是不是能生存。嗯，没错，应该是活下来比较重要，比起他会不会讨厌家里的事。

只要活下来，想做的事情总会有机会去做的。”

眼中因为映出了微微泛白的天空，伊路米的黑眸也似乎带上了不同平常的神采——看起来比往日的淡漠更坚定执着，哪怕是一贯地策略性的妥协，也都不在计划中。

“这样啊。”西索道，头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猎人考试时的那一幕。那就是在伊路米认真考量之后，得到的“不合格”结论吧。他还记得，整个考试周期里，伊路米全程都在仔细观察奇犽的样子——虽然那个孩子完全没有觉察到。

‘所以，猎人考试的时候，伊路对奇犽的生存能力考查的结论是不合格。而如果按照GI里的进度，恐怕那个小鬼又要崩溃一次了呢。’他不仅有些同情地想，‘伊路这种恐怖的爱……’

对西索来讲，活下来和肆意放纵，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是完全没有疑问的事。

随着太阳从天边缓慢地攀升起来，整个树林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因阳光而变得柔软地微风中，开始带来悉悉索索地草虫鸣叫，以及树木枝杈晃动的声音。

“好像念虫开始活动了呢。”伊路米道，站起身来，但是并未走开，而是双手抱胸，凝视着初升的太阳。

“伊路喜欢日出吗？”西索坐起身，半伏在曲起的膝盖上，侧头看着伊路米。

“只是喜欢它每天都会升起的感觉。”橘色的光晕洒落在那高挑但似乎有些单薄的身上，让伊路米整个人都带上了温暖的意味，甚至连目光都是柔和的，“耀眼得令人无法忽略，但是又稳定得让人安心。”

顺着伊路米的视线，西索转头将目光落在此刻还是橘色的恒星上，金色的眸子，其实比初升的太阳更耀眼。“那么，明天也一起看日出吧？”他说。

“……也许。”伊路米棱模两可地道。

西索想起，自己还有一场决斗，在从现在算起的未来的任何一刻，都有可能开始。

虽然漂亮得很辉煌，但是，日出最美的那刹那也终究会过去。

那震撼人心的幻影过去之后，就是面对现实的时间。

第三十三章 33

念虫由于受到光线的刺激，而变得略微活跃了一些，这就意味着，看顾不到的话，它就会把自己的能量耗干，然后死掉。

返回到念虫“关押”地，果然就远远地看到几株大树略有歪倒的意思。伊路米走上前去，低头看着蠕动的念虫。

“大概还需要多久呢？”西索的声音随后跟了过来，“昨晚，我还以为它就要死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