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伊面前，他应当是波本，而不是拯救同伴的降谷零。

他摇头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放走他了吧。就算你们两个人初入组织时成为搭档所以感情深厚一点，但相信你也明白‘对叛徒要处以制裁’的规矩。”

莱伊突然望向一侧，那边是寂寥的夜空，夹杂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是港口黑手党。”

在这场黑衣组织内部的清扫中，绝不可能出现的势力。

“他们把苏格兰带走了。是鬓发尾端发白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哈？”

波本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时间倒转，从苏格兰和莱伊在天台上对峙开始。

莱伊其实并不想真正杀了苏格兰，毕竟在诸星大这层皮之下，他同样也是卧底。

——只不过是隶属于FBI的卧底，其真名是赤井秀一。

他想找机会两人好好谈一谈，至少不要互相残杀革命的同伴，却没想到苏格兰牺牲觉悟异常得高，他始终没找到能暂停这场戏码的间隙，矛盾的误会使得两人之间隔阂愈发深刻。

就在两人僵持的那一刻，突然来了个第三者。

没人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直到他出声音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们惊愕地朝声音方向看过去。

“谁是苏格兰？”

来者沙哑的声音，随着他冷凝的视线在苏格兰和莱伊之间逡巡。

后者也在打量着他。

身形像是正处于成年前后的年龄，却让人觉得有种易折的纤细感。

然而，他站在天台边际的边缘，整个人立于风中，背着楼外淡蓝的月光和下面的霓虹灯的颜色，漆黑风衣被风吹得呼啦作响——这也是最细思恐极的地方，在他出声之前，这里一点其他的动静都没有。

很危险。

微表情的变化没能骗过他，很快就锁定到了苏格兰身上：“哦，是你。”

“等下，你是谁？”莱伊控制住自己不要用枪对着他——那是针对杀气和压迫下意识的动作，“不管你要找苏格兰干什么，但他是我们组织的叛徒，他的命必须交代在我手上。”

“看来是清扫环节，那么在下就更要插手了。”

芥川龙之介露出一丝冷笑，“毕竟让黑衣组织感到不快，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宗旨，败犬们……！”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莱伊眼里看来十分离谱。

港口黑手党的人掠走了黑衣组织的叛徒，然后这个叛徒是日本公安？！！

芥川如同一道黑影般动手了，他朝莱伊飞出好几把匕首，令后者自顾不暇，同时打晕苏格兰，再发动【异能力·罗生门】漆黑的布紧紧缠住他，两人一起从天台翻身而下。

“喂！等等！！”

避开匕首的莱伊看到的就是两人宛如自杀的一幕。

他冲过去往下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如果是有预谋的，可能下面有港口黑手党接应的人……”

莱伊喃喃自语，事到如今只能选择这个推测相信。

他心里还有些不确定。虽然这是晚上，夜色也浓，但有月光的反射，他不太确定自己在刚才的瞬间之中有没有看错——

好像是有些黑色扭曲的东西，像是幽灵一样扭动的东西？

难不成还能是鬼吗？

还没来得及深思，他又听见下方传来的跑楼梯声越来越重，不管来的人又是谁，他得先做出一副反抗无效的样子，这样才不算有嫌疑。

于是朝空中开了一枪。

毕竟苏格兰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掠走，可能会被挖去开始新的卧底人生，说不定还会回到老家日本。

可他要是被黑衣组织后续派来的人问上了，那可就是办事不力的死罪啊。

果不其然，走楼梯上来的是波本。

……

“就是这样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莱伊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顺带还演了一波：“你应该不会跟组织掺我一笔吧。”

波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有半分钟，他才低声道：“听你的描述，带走苏格兰的应该是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副手，芥川龙之介。”

为什么会是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和他应该都还在忙这边的生意或者任务才对，又怎么会预卜先知hiro身份被人发现？

还是说，森鸥外给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要监视黑衣组织动向，如芥川话里所说的给黑衣组织添堵？

而且苏格兰之后会——

波本灵光一闪，对了，芝华士。

芝华士和福井都说过类似的话：和首领随行的干部会在与黑衣组织交涉完成后，带芝华士回去，从此退出组织。

回去，回到哪里？当然是日本啊！

到时候相信太宰治他们也会一起撤退！

所以还有机会可循，他可以现在开车回去，从芝华士那里看能不能拿到一些线索……

“我不会主动和组织报告这件事，你自己来吧。”

扔下这句话，波本转身又跑下楼，脚底踏在钢板上震得发麻，却也不能减慢他的速度。刚下到最后一层迈上平地，他的电话响了，这次的联络来自黑衣组织。

来电人：琴酒。

他不能拒绝这个电话。

然而没想到一接通，迎面而来就是琴酒的质问和针对：

“波本，你的情报来源到底是哪里？你知不知道中原中也根本就没来？”

波本头皮一紧：“那来的是谁？”

他的脑子里已经在轮换港口黑手党现出现过的干部的形象了。

琴酒冷哼一声：“尾崎红叶。”

波本：“……”

不会吧，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吧。

但是一想起之前对芝华士的安慰，他还专门打电话问芥川龙之介有没有这个可能，难道说芥川传达给那边，尾崎红叶真的为了芝华士把中原中也换掉了？

因为知道诸伏景光没有死、还有一条生路，波本现在冷静了许多。

他启动车子往医院开，一边回答琴酒。

“芝华士还有干部副手都是这么说的，那就是临时变动吧，可不能怪我，我们应该庆幸太宰治没来才对。”

在风险应对里，这类场合情况下最危险的就是太宰治。

他又问：“所以现在组织和他们的谈判怎么样了？”

“很难说，但估计快要结束了。”

琴酒接下来的话很好地诠释为什么他如此不满：“BOSS和森鸥外突然把所有人都清了出去，甚至连尾崎红叶也是。但唯独留下了朗姆。”

“那尾崎红叶现在人呢，她要是在旁边的话，你不会正大光明打电话给我吧。”

“算你几分聪明，她带着人和车先去医院接芝华士了。”

……波本暗道不好。

他不知道双方谈判的据点在哪里，自然就不知道尾崎红叶去医院要花多少时间。

虽然为芝华士高兴有人还在意着他，但波本宁愿他现在不要走。

因为那是救下诸伏景光的最后机会。

等琴酒挂断电话，波本全力奔赴至医院，他今晚两次奔波，造成这个原因的前后势力却不同。

命运的捉弄，他已经无话可说。

焦急的火再次燎上心脏，波本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闯红灯。

然后，在一瞬间——

猛地踩上刹车。

猝不及防的急刹使得轮胎打滑，他的车向前一个漂移，恰巧终点的位置是十字路口。虽然晚上车不太多，但还是影响到了交通。

在波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后方的车辆在刹车的尖锐呐喊中与他追尾。

所幸是小小的追尾，连安全气囊都没有跑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

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是外面的人敲响车窗的声音？

“喂！你突然冲出来干什么？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