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点了点头，柔和的笑意就在这一刻有些稀薄，是啊，她已经三十岁了，容貌却永远留在了二十岁那年。

她没有说话，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却继续说，他就像向她汇报工作一样，又或者只是简单地想告诉她："我过得很好，孩子已经两岁了，是个男孩，和以前相比，我勇敢了很多，是真的，勇敢了很多。"

他明明是个斯莱特林，莉蒂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强调他具备了格兰芬多应有的特质。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很多年前，为她放弃金色飞贼的少年曾经因为缺乏勇气错失了难得的珍贵。

"我可以帮你。"马尔福说。

这样的话让莉蒂娅倏然抬起了头，她的瞳孔微缩，仿佛久处沙漠之人看到了绿洲，又疑心那是海市蜃楼一般，她轻笑，装作丝毫不在意："是他让你来试探我的吧？"

"我向梅林发誓，这次，我没有听从里德尔大人的指令。"

"为什么要帮我？"莉蒂娅问。

"我只是…想帮十五岁的阿布拉克萨斯，完成一个很小的心愿罢了。"

他的声音平静，又好像有些哽咽，尤其在说出"阿布拉克萨斯"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咽下了十多年的情绪，咽下了由"何况你不止是马尔福，还是阿布拉克萨斯"而生的所有意难平。

咽下了经年日月中，跳动在他梦境中那个在高高的天文塔楼下，穿着绿边的学院服，迈着轻盈的步伐远去的纤细身影。

第102章 去医院确认

里德尔今日心头正充满愁绪，他从隐秘的深林中找到了被巫师驱赶的巨人一族，但那些曾经臣服过邓布利多的巨人们在经历过与格林沃德的斗争后只想休养生息，何况巨人的首领是鲁伯·海格的母亲，那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女巨人在听到他的名字后就已经不愿和他交谈。

这一切都是五年级指证鲁伯·海格是杀死桃金娘的凶手留下的恶果。

已经十三年过去，里德尔又一次斥责年少时自己的鲁莽无知，从绕满迷雾的林中走进古堡时，他看见坐在院落中修剪栀子花多余花枝的莉蒂娅，他的脚步声落在莉蒂娅的耳中，让她修剪枝条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还是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除非他主动询问她，她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说话。这成为莉蒂娅反抗他关禁她的一种方式。

以往的时候，他会在回家的时候第一时间抱住她、讨好她，指望她能和他说些什么话，但今天，他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

里德尔脱下黑袍扔在躺椅的扶手上，随即坐上藤椅，他任由自己躺倒，把手臂搭在额头上，同时也遮住了所有朝他而来的光线。

无光黑暗的时候，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他有一瞬间也感受到了倾身而至的疲惫，强大如海潮一般的无力感和失落感就在这一瞬间包裹了他，巨人族似乎永无希望的臣服可能、日日夜夜的沉思谋划，以及爱人对他的抗拒和冷待。

他们明明已经是夫妻，缔结了相互占有的法律，但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从未拥有过她。

他怀疑是自己做错了，才把她对自己所有的柔情耗尽，但他马上把这种可能性推翻——

他永远也不会做错，错的只有他们的父母，若非梅洛普那个可怜的女人，斯莱特林诅咒不会到莉蒂娅身上，若非赫西一家，莉蒂娅不会知道她的身世，而他，就会在她生疑之前找到改变她发色的方法，找到将这个秘密永远隐藏的方法。

她会永远陷于他们二人同在的美梦中，渐渐对他由对哥哥的依赖演变为对爱人的炙热。

这本是他最初的计划，但隐埋在那个冬天的秘密打破了所有。

汤姆·里德尔抬起挡住眼睛的手臂，想要侧脸去看坐在不远处的莉蒂娅，却正对上莉蒂娅隐隐泛着蓝色的黑色眼瞳。

她不知何时躺在了身侧的另一个藤椅之上，侧着身子这样看着他。

他发现她的眼睛中有他久别重逢的柔软，像多年前他装醉时她执着触及他额头的毛巾。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一时之间竟捉摸不定她的想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皱眉了，看得我难受。"她伸出了手，用手指触摸他紧皱的眉间。

春夜风凉，她的手指同样冰凉，当里德尔感到她微凉的指肚之时，却犹如被热水中融进寒冰蒸腾而起的水汽烫着一般颤动了一下。

这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往日她对他竖起所有的尖刺时尚不觉委屈，这时心中却感受到了涌来的潮湿和酸涩。

他试探着抓住了她冰凉的右手，捧着藏在了胸膛的温热处。

莉蒂娅抬头看里德尔，发现他的眼眸微微晶莹，盛着难得的泪光一样，但灯火昏暗，不一会就消失不见，像错觉一般。

他抱住了她的手臂，很久之后又倾身把脸颊贴在了她的颈窝——

"巨人族的首领不愿意加入我们。"这些年以来，除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莉蒂娅是他唯一能够谈论这些事情的人，只不过以往的时候，总是他在说，而她从不回应。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她回应了他的话。

她用左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黑发："你得想想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是以你自己的角度，告诉他们以后他们将会拥有多大的能力，这并不是他们的愿望，"她抬头仰望天边渐明的星子，心绪平静万分，"当年他们加入邓布利多的阵营反抗格林德沃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有得到吗？"

是了，巨人族的所求从来不是能力，他们本身即是能力强大的种族，他们想要的是不再屈身于深林，不再受尽巫师的白眼，他们的所求，是与巫师共等的权力。但在格林德沃倒台后，他们所求的一切并没有得到。

她只用寥寥数语就点破了他想不通的难事，迷绕在心的愁绪被拨开，但他仍然不愿从她的颈窝离开，这是他难得的休憩时刻，他有一瞬间觉得时间停滞在此刻，哪怕他宏大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也没有关系。

莉蒂娅轻轻的叹息声在满满的栀子花香中传到里德尔的耳中，让他因担心她心生不悦而微微移开了脸颊。

"我今天研究了一下午马尔福送来的相机，"她开始说话，声音平和又温缓，"他都有一个孩子了，现在想起来，就好像以前在霍格沃兹的日子像梦一样，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是在天文塔，那段日子我总是做噩梦，喜欢去天文塔看星星。"

她一直在谈论马尔福，似乎在他岌岌可危的雷区试探："那天晚上，我准备去天文塔，但我看见他去了，就准备回寝室……"

里德尔知道，那天晚上，是指他知道马尔福亲吻过她之后施咒想要杀死马尔福的那个晚上。

"但我看到了你，就跟着你出来了。"莉蒂娅继续说。

"你听到了一切。"里德尔抬起头，注视她在夜色中神圣地不可侵犯的面容。

莉蒂娅没有回答，但这已经是默认，她听到了所有，听到了马尔福对她的爱慕，这也意味着，她看到了他在那个夜晚想要杀死马尔福，所以才装作刚刚来到那里以阻止他。

他该有多么愚蠢才以为她今天的反应是因为她逐渐融化，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这么说起来，今天的相见让你忆起了旧情人的好，是吗？"里德尔的心已经沉至谷底，但声音平静极了。

"你还是不明白，哥哥，"莉蒂娅摇了摇头，"我为什么当时要去阻止你，又为什么今晚和你说起这些，如果我是为了马尔福就不会再让他和你接触，如果我真像你所说和他是……"旧情人，她闭了闭眼，略过了这个词，"我就不会说起这些。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而马尔福家族，却是最强大的纯血家族之一，你当然可以杀了他，但你要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让马尔福未来的家主殒身，绝非离开霍格沃兹这个简单的后果，你总是觉得我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