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的空气变得火辣辣的，格林德沃被呛住了，他忽然悲哀的发现，眼泪不知不觉已经爬满了他的脸颊。他什么时候哭泣过？四岁时从扫帚上摔下来？被德姆斯特朗开除时？事业陷入低谷时？决斗失败被关进高塔时？还是听闻邓布利多的死讯时？

没有，都没有。

他毫不在意地抹着眼泪，反正还有哀悼者会和他一起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第二天早上的报纸上刊登格林德沃和来纪念邓布利多的巫师抱头痛哭的场面。

他被自己逗乐了。

哭过了又笑，格林德沃觉得自己快变得跟之前那个他一样的神经病了。他默默地深吸了口气，抬起袖子擦干眼泪。

好吧，他还是令全欧洲闻风丧胆的黑魔王，还是那个名字能止小儿夜啼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不会因为老情人死掉就殉情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次度过一个寂寞、无聊的五十年。

他想要打开坟墓去看一眼里面埋葬的邓布利多，但是又改变了主意。倒不是怕打扰对方安眠，也不是担心看到对方的尸体受刺激，他只是……认命了。是的，格林德沃终于在五十年的牢狱生涯中学会了认命，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操/蛋。

“再见，阿不思。”他嘟囔着说，“我们真是倒霉的一对。”

说完眼泪又要流下来，他捏住鼻子，感觉自己是个娘们儿兮兮的小可怜虫，真恶心。

哀悼者走近了，格林德沃没有回头，他静静地凝视了墓碑一会儿，一片阴影投在了他的身侧。

“对不起，但是，”旁边的人说，“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关你屁事！”格林德沃翻了个白眼，对方的声音藏在兜帽里面闷闷的听了就来气。如果换做他脾气最暴躁的时候，早就一个钻心剜骨过去了。

“可是，”那人说，“看别人对着自己的坟墓哭挺奇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复活成功！猜猜是哪个阿不思！

第7章

“嗨，又见面了。”

来人摘掉兜帽，赤褐色的长发从衣领边缘垂落下来，柔顺地搭在肩上。他的眼睛在夜色底下异常明亮，蓝宝石似的折射着月光，脸上是一种好奇、探究的思索表情，眉毛微微挑起，显得整个人十分鲜活、生动。

按照麻瓜电影里的剧情，格林德沃应该大叫一声“阿不思！”，然后紧紧抱住对方，但他毕竟是个巫师，他不爱看电影，所以只能震惊地望着身侧的人。

“你——”他张口结舌地说，“你认得我？”

他马上意识到眼前是怎样的情况。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邓布利多，而是这个世界死而复生的邓布利多，他的邓布利多不可能这样风淡云轻地和自己说话。但同样奇怪的是，这个世界的邓布利多看到了杀死自己的凶手，也不应该表现得像是遇见了老朋友。

“我记得你，我们在火车上见过面，不是吗？”邓布利多说。

格林德沃伸手摸了摸脸，他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变成死去之前的模样。这就说得通了，邓布利多不会无缘无故一上来就暴露自己身份，除非他能肯定这么做的好处比不暴露身份多。

所以，邓布利多是重生之后跑到墓地来查看自己是否真的死了又活，然后认出了自己在死亡列车上的遇到的人，于是决定和对方一起打探情况。

格林德沃在心里冷笑、亦或是苦笑了几声。他能渴求什么呢？邓布利多不计前嫌和他重归于好？不，他没这个资格，同样，这个世界的邓布利多和他没有任何瓜葛，他需要的是自己的那个邓布利多，不是这个。

但紧接着邓布利多的话让他的心提了起来：“那么，格林德沃先生，你是否也是死后重生的呢？”

“你知道……我是格林德沃？”

“我认得你身上的魔力。”

称霸欧洲的黑魔王沉默了，他望着眼前中年时期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声音艰涩地说：“所以，你要向我复仇？”

“不，我只是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有一刹那，格林德沃干脆想转身离开。在得知邓布利多的死讯时，或者哪怕是五分钟前，他都希望对方能够活过来。但当邓布利多真正地站在自己面前了，他又感到心灰意冷。

这没意思，他想。如果他是这个世界的格林德沃，他还可以和对方再决斗一次，可他已经很累了。他只想好好去死，却被丢到了这个世界来……他决定继续寂寞度日，邓布利多又立刻死而复生了……接下来是什么？他努力改变自己，然后和邓布利多破镜重圆？

去他娘的破镜重圆！阿莉安娜还活着，他连个道歉的地方都没有。

邓布利多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某种对抗，他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死的，格林德沃先生？”

“五十年后。”他下意识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在我坟墓前哭呢？”邓布利多说，“你在决斗中杀死了对手，这对于你来说太寻常了，按你的性格，根本不应该为自己手下的亡灵哭泣。”

“既然你觉得我是那种人，那你为什么不举起魔杖来杀了我？”格林德沃冷哼着。

“因为我发现你和我印象中的格林德沃不太一样。”

他愣住了，短短的几秒钟内，他的心里闪过了好几种想法。坦白一切吧。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说：向邓布利多坦白一切，把你的焦虑分给对方一半，你是不是会轻松点？你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你不是默默背着包袱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圣人。

随后他又唾弃自己，该死的盖勒特！你已经毁掉了一个邓布利多的生活，你还想对这个邓布利多做什么？

最终他决定只吐露一部分：“我和你认为的格林德沃其实有点区别，邓布利多先生。”

他感兴趣地眨了眨眼：“我知道。”

格林德沃皱起眉：“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有，就算你知道我是老去然后死掉的格林德沃，你也不会这么放松警惕吧？”

“因为你跟大家印象中的格林德沃有些不同。”邓布利多说，他把脸转向了墓碑，“他很残暴、很冷血。他可以对自己的亲堂妹施钻心咒，就因为堂妹决定嫁给麻瓜出身的巫师。他的得力下属爱上了一个麻瓜女孩，全家在睡梦中被缴了魔杖，从家里拖出来剥了皮挂在圣徒总部的门口。在欧洲，听到格林德沃名字的人要么咬牙切齿，要么瑟瑟发抖。据说，哪怕是看着他的眼睛，就能做好几晚的噩梦。”

格林德沃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我该说什么？太酷了？”

“酷？这是五十年后的新词语吗？”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邓布利多的侧脸，直到对方转过头来，才说：“为了完成‘伟业’，做出些许牺牲是必须的，但暴/政不应该无差别针对自己亲近的人，一定程度的伪装和诱惑更加有效。”

“这是你现在的想法吗？”邓布利多问。

道歉吧，有个声音催促着他。

但格林德沃只是摇了摇头：“这是我当年的想法。我那个堂妹最终改变了决定，还成了我理想的坚定支持者，因为他的未婚夫在反抗纯血暴/政中，杀死了她纯血家庭出身的好朋友。而娶了麻瓜女孩的下属，我没有去管他，一个柔弱的麻瓜无伤大雅，我没必要把自己人推向另一面。”

“这就回到了我们刚才讨论的问题来了：你不是原本这个世界的格林德沃？”

“对，我不是。”他说，“老实说，我也很奇怪，因为在我原本的记忆中，决斗失败的人是我。你们胜利了，我被关进了纽蒙迦德。五十三年后，我死了。”

“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死的？”

格林德沃抿起嘴唇：“老死的。”

“老死的？”

“黑魔王不代表长生不老，谢谢你。”

“那你……”邓布利多有些犹豫地问，“那你现在的想法改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