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酌语言：“老爹，我为什么还会想起曾经呢？明明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老爹笑得很开心，他伸手摸摸我的脑袋。

温和道：“希耶娜，这是正常的。”

“任何人都是会思念家乡的，哪怕它不美好。”

“希耶娜，不要把自己当成在天上飞的羽毛。”

“不要因为你在其中的一面，就否认自己的另一面。”

“希耶娜，其实你很喜欢那个地方，是吗？”

“那里一定有你喜欢的人，一定有它很可爱的地方……至少，它有东西能打动你。”

“不要忘记那种感动，孩子，这是很珍贵的宝物。”

我细细琢磨着。

许久后，我低声喃喃：“……你是对的，老爹。”

她讨厌哥谭吗？

——当然。

但她喜欢哥谭吗？

——当然。

谁会不喜欢混熟了之后会从万能腰带里掏出糖给你吃的蝙蝠怪物呢？谁会不喜欢粗看狰狞细看憨憨的滴水兽呢？

她老爹说：“希耶娜，对于你来说，新的开始并不代表着要去否认过去。”

过去已经给他的孩子烙下无法抹去的烙印——诡谲的身手、对武器的熟悉、对食物的态度、睡梦中下意识的警惕……

他无法想象，希耶娜——他的孩子，曾经经历了什么。

但他庆幸，希耶娜是个很乐观的孩子，她总会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方法调节自己的心态。

他希望，他的希耶娜，能不忘曾经的美好，然后，看向未来。

眼前的女孩嘀嘀咕咕：“好吧……美好……至少有糖……”

克利普斯忍俊不禁。

……

自从希耶娜得到答案后，家里的两位男孩就受苦了。

克利普斯沉默地看着被打趴在地的男孩子们，摸摸后脑勺，转身离开。

希耶娜有分寸……

身后传来女孩的大笑声：

“可爱的小男孩，真正的战斗可不需要在战前举剑示意——这简直就是在给你的敌人做慈善。”

“凯亚踢他踢他……为什么不攻击小迪的下三路？你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小迪放开点，捅他肾啊！”

“两位小甜心，你们真可爱……”

克利普斯默默加快了脚步。

……

希耶娜的嚣张停止在迪卢克十岁的时候。

当时的希耶娜被吓得飙出了几百句脏话。

“小迪你变成了火男！”

她看见了什么？！

小迪的大剑上着火了，然后飞出了一只红色的大鸟——F**k，平生最讨厌魔法侧。

从小在泡澡池里泡大……死也是死在一只会魔法的奇行种手里。

我对魔法侧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我严肃道：“小迪，你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男人。”

迪卢克：“……希耶娜，把除虫剂放下。”

凯亚哈哈一笑，乐得看哥姐互相警惕的模样。

啧，我就知道，凯亚这小子根本不会帮助可怜的姐姐！

“不，魔法侧比蟑螂还可怕，我不会放下我的保命武器。”我握紧了手里的除虫剂。

迪卢克面无表情，小小年纪就被不省心的姐姐磋磨成了面瘫：“凯亚。”

凯亚：“嗯？”

迪卢克不再说话。

但，凯亚这小甜心了解我们两个，看他沉思的模样，一定已经明白了小迪短短两个字下的深刻含义。

我痛心疾首：“为什么不信任姐姐？”

小迪的意思是——凯亚小甜心，如果你不和超绝可爱的本小迪一起向最可爱的姐姐发起冲锋、夺下她手里的除虫剂，那么，本小迪就会和最可爱的姐姐联手，压着你个小甜心穿上压箱底的制服。

当然，以上对小迪的心理描述多了一些无大碍的形容词和名词。

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

“姐姐是那种会和一个弟弟联手祸害另一个弟弟的人吗？！”

是的，我是。

所以……

“甜心，我们联手让小迪穿上制服吧？”我面朝凯亚，笑得甜美。

嘿，优势在我。

……

可恶啊！

我捶胸顿足，声声泣血。

“小迪，你太过分了！”

我忘了这孩子现在是个魔法侧，打个响指就能灭世界的那种……他飞出几点火星子，把制服烧成了灰。

凯亚小甜心安详地躺在一旁，原本就黑的小脸更黑了——被飞灰沾上了。

迪卢克叹气：“想要什么？”

我瞬间停止假哭，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来。

兴致勃勃：“那个红红的神眼珠子给我玩几天？”魔法侧当然讨厌，但这是小迪的金手指啊，我怎么可能排斥它呢？

或者说，怎么会有人讨厌友好的魔法侧呢？

“这是神之眼……”无奈地反驳“神眼珠子”的说法，迪卢克解下腰间的神之眼，递了过去。

离开使用者的瞬间，神之眼的光芒就黯淡了。

——不被认可的人，无法使用。

我：“甜心，给我个面子，亮一下呗？”

……

之后三天，无论是哄劝还是威胁，这专一的神眼珠子一动不动。

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坚守本心的眼珠子！

我惊呆了。

我肃然起敬。

眼神柔和下来，我慈祥地看着手里的神眼珠子，赞美：“你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简直是一颗绝世好眼珠子。”

……

……

……

依旧不动。

啧，面对这样高的赞美，它都不动……它的情绪比小丑的持续发疯还稳定。

我无奈，只好放弃了用它烤日落果的想法。

不过我可以让小迪用它给我烤日落果！

我真聪明。

熟练地自夸一下，我摸摸口袋，掏出几个坚果。

举起神之眼……

“哐哐哐。”

“巴巴托斯在上，”我发出咏叹，“它真是砸坚果的好帮手！”

我开始喜欢这里的魔法侧了。

第3章 第三只希耶娜

当希耶娜用神之眼砸了十筐坚果后，莱艮芬德一家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该怎么告诉希耶娜，家里的坚果已经可以吃到下一季了呢？

然而，并不用他们特意告诉，希耶娜她就停止了这种行为。

吃坚果吃到吐的希耶娜从此不愿再碰坚果。

我吐到虚脱：“呕——这该死的……”

是我错了，我已经不是那个吃嘛嘛香吃啥啥不剩的成年人了……现在的我，是一个胃部娇弱的可怜小女孩。

“呕！”

胃一抽一抽的疼，胃酸翻涌，难受至极。

我痛苦地捂着胃，奄奄一息地拉过两个弟弟，目含热泪，一字一顿地叮嘱：“你们、一定要替我照顾老爹，我、我！”

小迪这个无情的男孩撇开我的手，去拿床头的药。

我痛苦又迅速地再次按住他的手：“你知道吗，小迪？我们哥谭人是不能吃药的。”

那药真的好苦，我不要吃呜呜呜……

一旁的凯亚小甜心熟练地按住我，并掰开了我的嘴：“但你现在是蒙德人，希耶娜。”

我嗷嗷地叫唤。

“凯亚小甜心，你不能这样！”

“我除了偷吃过你们的鸡肉串外没有犯任何罪——我罪不至此！”

“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

现在，我郑重宣布：坚果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

我恹恹地把小迪的神之眼还给他，并给出了一些小意见：“神之眼质地坚硬，可以当暗器。”

相信我小迪，神之眼绝对比人类脑壳硬——来自曾经有开瓢经验的我。

迪卢克：“……希耶娜，你可以用坚果。”神之眼真的不是用来砸人用的。

我震惊了：“那坚果就可以吗？”

我据理力争：“坚果，它砸不开别人的脑壳啊小迪。”

小迪沉默了。

凯亚小甜心僵笑着：“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砸开别人的脑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