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所说，当时的我并不适合Facebook，”Eduardo平静而坦诚，他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你又怎么能确定四年后的我适合你呢？等我们之间的问题再暴露出来，这次我们需要经历什么？”

“我已经没有重新来一次的勇气了。”

Mark终于意识到问题出了在哪里。

他们之间那道可怕的沟壑已经填满，可Eduardo却没有再次踩上去的勇气，他划出了一条足够安全的的界限，并且小心翼翼地遵守着它，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试图逾越。

Eduardo确实原谅Mark了，可他却不再信任Mark。

Mark突然想到了诉讼时Eduardo与他唯一一次目光相对，那双眼睛里的悲伤是如此深刻、如此复杂，好像他失去的不仅是挚友、金钱或者职位，而是整个世界。

Nicht daß du mich belogst, sondern daß ich dir nicht mehr glaube, hat mich erschüttert.（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第12章

Eduardo进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Karen，她看上去对巴西青年的孤身一人有些诧异：“Edu，Mark没和你在一起？”

Eduardo尽量不去直视这位母亲的眼睛，他选择性地说出了一部分事实：“Mark还想在外面走走。”

Karen看上去好像对此没有任何怀疑，她微笑起来：“Mark老是喜欢这样，他小时候还经常甩开姐姐们一个人回家。”

Eduardo感觉自己的笑脸有些发僵，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挑战他的承受能力，现在他极度渴望把自己扔到什么无人的角落里去静一静，但Karen看上去却完全没有结束这场对话的意思，她站在门口继续讲起来：“说到Mark小的时候，我想起上次给你讲的那个小故事——我还没有讲完。”

说着Karen笑起来，她指了指手腕，Eduardo立刻明白她指的是那个「当Mark发现自己的机械表坏了后」的故事，他有些诧异地眨眨眼。

上次Karen给他讲的是一个普通的故事，Mark小时候收到一只机械表作为礼物，有一天这只机械表出了点小问题，才十二岁的他硬是自己手动拆开了表盘，检查出哪里有问题并且修好了它——这听上去只是一个简单有趣的童年故事。

“其实这是讲给亲戚听的简化版本，那天Mark根本没有修好那块表，”Karen看上去在忍着笑，她说，“他确实发现了问题，可在修表的时候，他漏装了一个齿轮，结果原来的小问题解决了，反倒造成了更大的问题，那时候全家都在陪他折腾，他的姐姐们甚至拿放大镜趴在阁楼上一寸寸找，最后却一无所获。”

“我和Eddie想给他买一个新的，他不同意，一定要原来的那个。”

“这孩子有时候固执得吓人，”Karen的笑容很温柔，Eduardo却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巴西青年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领，他总觉得这位母亲早就明白了一切，“我们所有人都认为那个齿轮已经丢了，可Mark一直坚持认为它还在——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

Karen讲完之后停下来，Eduardo发出了真心实意的赞美；“Mark一向富有决断力，他的判断往往都很有远见。”

“噢，Edu，你可真是——你太贴心了，”Karen看上去为巴西青年的回答感到惊讶，她脸上的微笑柔和了许多，眼神却更加意味深长，“其实那个齿轮从来没有丢过。”

“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我们都不曾察觉。”

从Zuckerberg大宅回来之后的第二天，Chris立刻察觉到了Mark的不对劲，他这次连猜测都没有，直接用了肯定句：“你求婚失败了。”

Mark为失败这个词厌恶地皱眉。

“好吧，我想知道具体过程，不，不要试图一言不发Mark，就恋爱这方面，我相信我比你的更富有话语。”Chris把手上的文件夹合上，用一种你不说我绝不走的眼神注视着Mark，摆出了长谈的架势。

几个回合的眼神交锋之后，暴君败下阵来，他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是省略之前所有准备的那版，Mark还一字不落地复述了Eduardo的婉拒。

“别的先不说，要是有人对我用这种求婚词，我一定转身就走，”听完简化版的求婚故事以后，Chris毫不客气地指出，“不管怎样，至少要来一段足够深情的求婚誓词，再不济得说上一句‘我爱你’吧，讲情话方面连Dustin都能甩你一条街。”

“我们都知道问题不在于这些求婚前的赘言，”Mark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我背一整套情话大全Wardo就会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一整张有关这方面清单上的所有书都记下来。”

“很高兴你能发现这一点，”Chris的语气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感慨，他建议，“你需要做些什么，比如和Wardo多做交流，至少得让他明白你的想法。”

Mark挑起了眉，他对于求婚失败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特别是在Eduardo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原谅Mark的意图以后，而且从那晚到现在，他和Eduardo之间没有过一句私下交流。

“不管这玩意是怎么来的，”Chris的眼睛瞟过Mark中指上的戒指，“感谢它吧，没有这玩意估计Wardo现在已经在新加坡了——但是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当初我们说好的是形婚半年。”

“我知道。”Mark回答的简明扼要，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戒指。

Chris一看Mark这个架势就忍不住叹口气：“你得明白原谅和在一起是两回事Mark，你得做好另一种可能性的准备。”

“我看不出有那个必要，”Mark不耐烦地回绝，“我浪费的时间够多了Chris，现在我需要检查这个框架，你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

Chris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Mark已经一手撑着头一手敲打起了键盘，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屏幕，看上去已经进入了拒绝交流的状态，Chris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选择拿上文件走人，从来没有人可以左右Mark Zuckerberg的决定，他也不行。

Mark从繁重的工作中脱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他看了眼时间，猜到Wardo现在肯定还没回家，Eduardo的公司最近正在进行革新重组，不到深夜Wardo怕是不能下班。他站起来把目的地定在了Eduardo的公司。Chris说的没错，他确实需要做点什么。

Mark从来不是什么社交笨拙的人，作为Facebook这个庞然大物的掌舵人，他往往能准确判断出人们话语笑容背后掩盖的意义，只是有时候他不想去了解。而现在他同样很清楚，如果自己选择就此退步，Eduardo绝不会因此往前，到最后和平离婚才会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Mark决不允许这种事情有发生的可能性。

这是这场神秘而奇妙的婚姻从开始到现在，Mark第一次来到Eduardo的办公地点，秘书小姐立刻认出了这个赫赫有名的硅谷暴君，尽管Mark没有预约，她还是尽职尽责地上前把Mark带到了Eduardo的办公室。

“Mr.Saverin现在正在开会，请您现在这里暂时等待一会。”

Mark扫了一眼她的工作牌，Davia Brown，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Wardo的得力助手之一，从Wardo到新加坡开始她就为Wardo在工作，但Mark总觉得现在眼前的这位女士虽然笑得很有礼貌，却对他怀有某种奇怪的敌意。

“好。”Mark简略地回答，一边打算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在这时他的余光注意到这位Brown女士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挑了挑眉当做一无所知，继续自己的编程，外界的影响对暴君来说从不是问题。

一会之后，秘书小姐终于忍耐不住，她转头叫了个小助理进来，吩咐他负责全程听候Mr.Zuckerberg的要求，语气格外的咬牙切齿。

这场会议比Mark想象更漫长，他的手机电量差点全部耗尽，中途Eduardo给他发了个信息，告诉Mark自己的工作时间恐怕还需要一个小时以上，建议Mark可以先回家。

Mark回了一句会一直等后就放下了手机，Eduardo的办公区旁边有一台液晶电视，旁边顺便在整理文件的小助理看起来怕他等烦了，贴心的打开了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金融频道，这期似乎是在分析福克斯榜上的名人，一个个名流富豪的面孔从大屏幕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