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同人)【满江红·露中】赤伶满江红·露中(25)
王耀师兄笑我脾气差,我就跑回屋里,趴在窗台上听他唱“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折扇一收一开。单单看他的身段,唱腔,突然明白了看客给他送的句子——“春山作骨,秋水为神。”
一.
师兄叫王耀,我叫王春燕。
大家总戏说我们是亲兄妹,但不是,师兄的弟弟和妹妹都是大学生。
“这是一样的”师兄说“大家都一样。”
“不一样啊,大学生多珍贵呀。以后可以当老师,可以做官,可以自己读书....”
“我教你吧”师兄思考片刻,微笑着“读书,写文章,都应该学一些。”
师兄教书和他唱戏一样,温温柔柔的,又仔细,他给我读报纸又读文章,解释字词的意思。
我是那时知道他有一位来自苏联的朋友。
他解释喜悦,说“还有一种说法:"像鸟儿在灵魂里歌唱"。”
我问,灵魂?灵魂是死掉的人吗?
不,不是。师兄轻轻的笑,说这是一个朋友教给他的,他们国家的成语。
其它国家……?上海有各种各样的人师兄和那种人有往来吗…?
“他不是坏人。”师兄看出我的困惑“和其他来经商的人不一样。他是来学习的。”
“学习什么?”
“中文。他父亲是记者。他们是苏维埃人,这是一个…和那些地方不同的国家。”
师兄翻开笔记本,向我讲述北方遥远土地的历史,说着另一种语言但善良,诚实,真诚的苏维埃人民。
我心里涌动着奇妙的感情,看着风吹着纸张,似乎正跳跃的字迹,仿佛看见一幅颜色温暖的油画。
时至今日,阅读伊瓦绍夫先生的《赤伶》时,我仍能回忆起——我看见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道路,蜿蜒向远方,一如我们走过太多曲路的祖国,两种陌生的语言不再是障碍,而像红线一样把我们系到一起。
因为我们有同样受苦的人民,同样坚定而遥远的梦想。
二.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伊万时,我正借二楼窗透出的光描人物小像,完工之后推开窗,师兄正在院子里练嗓子,戏目是长生殿
—— “神仙本是多情种,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
我听着,也跟着哼起来
——“天路迢遥,怎生飞渡?”
“教他在桂阴下少待,与我相会今夕。”
……
我盯着梨花飘往的方向,看见门外除了往常偷听的孩子们,还有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外国人的脸,他的五官有点不一样,但很英俊!那是青年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是一位学生,他看起来让人感到平静,(我至今也只能如此表述)。
那一定是师兄的朋友!我这样想,他和师兄给我相似的感觉。
他似乎是不想打断梨树下练习的师兄,但和小孩子们站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呀,多么腼腆的人。
——“三生愿偿,今夕相逢胜昔年。”
师兄开合折扇,自顾自唱着,没有向门外看的意思。
伊万在偷看师兄,那些小孩子在偷看他。他靠在门边,像个好奇的男学生在悄悄观察自己喜欢的人。我被这个不着边际的比喻逗乐了,"哒哒哒"地跑下楼。
“师……”我还没开口,就发觉站在师兄的位置上,明明能看见门口呀!
“王耀师兄”我不懂事的唤他,指着门那边。
可是师兄仍然不看我,眼神跟着折扇走:
——“到今日尽不可言,到今日竟不可言,诉不出相思万万千千……”
我当年什么都不懂,只奇怪为什么师兄看了人还不理。这么大一个外国人和小孩子站在一起好可怜哦。
我开始胡说八道:“我去帮师兄把门关上。”
——“谁知玉骨全无,只剩香囊一个。后来朝夕思想,特令方士遍觅芳魂。”
师兄的唱完了杨妃的结局,侧过身把扇子靠在嘴边,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向大门。
我拉着听戏的小孩子们跑开,看见师兄用折扇轻轻敲了敲那个人的脑袋:“万尼亚,你要找我就进来。想在门口等到什么时候呀?”
哎呀,师兄说话的语气是我没听过的。现在想来,师兄有客气的笑,无奈的笑,代表角色的痴笑怒笑嗔笑,可当他和伊万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师兄只是想笑。因为春天因为梨花因为友谊或者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他真的很开心。
三.
严格的说,我和王耀并没有师兄妹的关系。
我是学徒的,他是受雇,所以并没有像我这样被戏院严格的规定几点就必须做什么,而是有很多别的时间:有时读报,有时写字,有时出门和友人散步,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了最喜欢的云片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