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灿灿+番外(10)
张起灵置若罔闻,径直走了。工人当他年纪小害羞,一阵哄笑着出去了。
他洗完澡回到宿舍,一进屋,就听到舍友在抱怨新搬进来的某个人——这在他们宿舍已是老生常谈。
厂里人员流动性很大,舍友也常变动。他们新换进来的舍友,据说家里有点关系,一来就做了线长——职位不高,只负责一条流水线,要么怎么说是有“点”关系。
可这厮显然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仗着那点狗屁关系,在宿舍里也要作威作福。不是指责这个室友夜班回来动静太大,就是指责那个室友对他说话不够尊重。
张起灵倚在宿舍床头,疲惫地闭上眼,放松着手腕,不去理会这些纷扰。
他思绪飘得很远,把舍友们的谈话隔绝在外。
不知道此时此刻吴邪在做什么。
他这会儿已经高考完了,是不是去旅游了?去北京找他那个发小了吗?还是在家里玩红白机?他做什么都入迷,打游戏也是,不知道近视会不会加深。
他又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吴邪信誓旦旦,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起初听到这话时还有几分不甘,可如今,他巴不得吴邪把“最好的”仨字去掉,或者把“朋友”一起捎带手去掉。
自己这样危险的人,走得近了,迟早有一天会把他害死。
成年后的张起灵生活满目疮痍,全靠回忆和想象缝补。
厂里每天都是单调的,仿佛在重复过同一天,时间却已经溜走好远了。
吴邪应该已经在读大一了。张起灵对吴邪会读浙大建筑系这件事丝毫不怀疑,仿佛他天生就属于那里。
张起灵对大学生活知之甚少,只有同事闲聊时,偶尔会听到说:大学生可轻松啦,每天只上几堂课,大部分时间去打球、去图书馆、去打游戏。如今想来,吴邪过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生活。
他们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18岁作为他们统一的度量衡。吴邪的青春从18岁起,渐渐走入一个缤纷的世界,而张起灵的青春,从18岁开始光速腐烂。
说回他们宿舍的线长。自打这厮来了以后,整个宿舍迅速划分成两个阵营:线长一派的,和不屑于舔线长那派,两拨人偶有口角冲突,碍于厂规,谁都不敢动手。
而张起灵自成一派,他谁也不帮,谁也不理,老神在在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像个自闭症患者。
他和线长的上班时间刚好错开,平时宿舍里见不着人,他本身也足够没有存在感,自以为这样过下去,就不会招惹到什么事。
可他想错了。
那天还没走到宿舍,就听到一阵吵嚷声,和摔打东西的声音。
看样子,宿舍的两拨人,应该正式爆发武力冲突了。张起灵打心里厌恶,他走进去,想像往常一样翻身上床,却发现自己的背包掉在地上,拉链开着,里面东西全都被摔了出来。
床头放着的铁盒也掉在地上,已经被压坏了,里面木质的积木块撒了一地。地上不知道谁洒的水,脏兮兮,积木块全被泡脏了。
他试图去捡那些积木。这些东西本就不易保存,一泡水全报废了,即便晾干,也会有一股臭味。
高强度的劳作、提心吊胆的人生、晦暗不明的前路、无疾而终的青春都没能压垮这个少年的心性,此刻,散落一地的积木块,却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盏为他而亮的路灯,连同他们之间最后的、堪称联系的东西,被人为永久地被毁灭了。
理智苦苦维持的那根弦,啪地断掉。压抑不住的暴戾,在他内心疯狂滋长。
“谁干的。”张起灵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寒冬冰层下传来,冷得可怕。
第7章
被带到车间主任办公室以来,张起灵一直维持着同一种状态:站得笔直,垂着头,不吭声。
他犯的事被定性为斗殴。斗殴必然不止一名涉事人员,之所以只有他被带去办公室,是因为另外两位室友直接被拉去了医院。线长骨头应该断了,不知道断了几根。张起灵自己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厮这么不禁打。
主任似乎很头疼,他眉毛拧成疙瘩,方言夹杂普通话发了好一通火。张起灵漠然地听着,一言不发。
按照厂规——别说厂规了,按照法规,这也得进去蹲几天。
张起灵以为自己应该会被开除,然后被送进去,留个案底再出来。到时候没有厂子敢要他,他就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半死不活地过,直到哪天草席一卷。
无所谓,他已经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了。
他幼时最在乎的,是他不良于行的叔叔,为此和左邻右舍嘲笑他叔叔的小孩没少打架;叔叔去世后,他最在乎的是学业,他本以为努努力,就能够到相对轻松的人生;后来学业以外,最在乎的又多了个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