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灿灿+番外(9)
其二就比较惨烈了。
从升高三的那个暑假起,张起灵在家楼下、房门口,总会遇到一伙魁梧的男人,他们阴沉地盯着张起灵,面色不善。
据他们说,事情出在资助张起灵上学的男人身上。男人欠下巨款,如今不知所踪,雇主雇他们上门,没找到男人亲戚朋友的联系方式,却意外发现他资助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屁孩,怀疑他失踪前把资产转移到了张起灵名下,于是前来要债。
张起灵对此一无所知,他连学费都要发愁,上哪弄钱给他们。可要债的训练有素,拿不出钱就打,搅得张起灵上不了学,严重时连家门都出不去。
渐渐地,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像是催债的。追债的不可能盯着一个半大孩子骚扰——倒不是说他们有江湖道义,而是与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如把精力花费在追查男人的下落上。
他们周旋了几个月,被张起灵发现端倪。这些人打着要债旗号对他步步紧逼,像是要把他带到哪去似的,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在这样高强度的围追堵截下,他仍然能够冷静筹划:找准机会,先是耍了些手段从家中逃出,利用时间差返回学校,为自己办理休学,而后坐上长途大巴,一路南下。
那时火车和公交还不用实名,他换乘好几辆大巴,中途还坐了趟火车,沿途从小桥流水变成热带风光,张起灵终于停下。
这座城市工厂林立,和杭州的风格迥然不同。杭州文艺气息更加浓厚,像个书生;这里却物欲横流,来往的人无论穿西装还是背心,都在谈论去哪里发财,对金钱的热爱直白到近乎赤裸。
从长途汽车站出来,空气中的热浪伴随人声鼎沸,一起朝张起灵袭来。四周充斥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他把背包换到身前,混迹在扛着编织袋的人群里,打量这座城市。
张起灵的行头很简单,只有身前这个双肩包,包里装有证件、现金、两三件衣服、一点生活用品,和一个小铁盒。铁盒里不知装了什么,一晃就哗啦哗啦响。
他背着包,穿过破落的城中村,在握手楼之间辗转腾挪,终于来到一扇门前。那扇门敞着,油漆在旁边的砖墙上,粗糙地写着“办证”两个大字。
从这扇门出来后,张起灵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那会儿查得不严,他就用这张20块钱办的假证,混进了城市里一间不起眼的工厂——他高中没读完,仅有初中学历;为躲避随时可能的追击,最好衣食住行都在相对封闭的区域,工厂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
招工负责人趿拉着拖鞋,一手叉腰,一手夹烟,掀起眼皮上下打量张起灵,歪头吐了口烟圈,指了指其中一栋楼,让他去那里报到。
张起灵第一份正式工作:流水线普工,负责组装电子元器件。每周工作六天,两班倒,工资五百多块,包吃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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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空气不流通,弥漫着一股高温塑料混合着有机溶剂的味道。大风扇在他斜后方较远的位置,风吹不过来,味道也散不去,隔着口罩刺激鼻黏膜。
他沉默地坐在工位上,拿过一块电路板,身体已被植入机械记忆,自动走流程:清洁引脚、擦拭氧化层、固定散热片和支架、依照次序焊接、套上绝缘套管、放入盒子,再拿过另一块电路板,日复一日。
进厂半年,张起灵比机器还像机器:运行稳定、从不请假、不知疲倦、永不抱怨。
在这里做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职业病,什么腰突腱鞘炎胃溃疡结膜炎,说出来都排不上号。严重点的是正已烷中毒、触电、或是心理疾病引起的自残,隔段时间120就要过来拉走一两个。
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加之气候潮湿,没过多久,张起灵伤过的左手腕就开始隐隐作痛。可惜这次不会有人认真地盯着伤口,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当然,他现在也不再是张起灵——假证上的名字,单字一个坤,于是厂里人要么叫他阿坤,要么干脆称呼他为哑巴。
精神肉体双重压力下,很多工人会利用一周仅有的一天休息时间外出放松。有人出去打牌,有人喝酒赌钱,有人去游戏厅,还有人去洗头房。张起灵的放松的方式很单一:大部分不上工的时间,他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小铁盒被他放在床头,累了就打开看看,或者贴在耳边轻晃,听里面清脆的哗啦声。
那天他下了工,正往回走,被人从背后叫住。那人皮肤黝黑,嗓门粗而大,问他:“阿坤,要不要一起洗头?”
旁边的人附和:“走吧,带你见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