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样子，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皇族不过就是想博个好名声罢了，要是真那么好心，怎么不去剿灭那些抄家害人的匪徒，报了我爹娘的仇，反而还让他们一直逍遥法外！”

那时候他是怎么对那个少年说的来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们受难了。’”哪吒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复述着。“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人说出那样的话。”

“你还跟我说，‘若是仇恨不能让你向前走，反而把你桎梏在原地，那就是你在怨恨你的父母。’”

“当年就是因为听了你这样说，我才决定要听哥哥们的话，去半闲书院读书，想要积攒足够的力量为爹娘报仇。”

听完他说的，敖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父母......后，你不是被邻居收留了吗？那个时候又怎么会沦落到去粥棚。”

“贫瘠之年，许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又怎么会去喝酒，邻居阿叔家的酒肆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后面家里吃饭都是难事，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拖累他们，就自己偷着跑出来了，零零散散打了一些小工，也是有两天活干就有两天饭吃，其余的时间都只能饿着。”

说到这儿，哪吒突然觉得今天提这些实在有点过于沉闷，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看啊，我们两个本就是天赐的缘分。”

但很显然，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敖丙。

他无奈地将敖丙抱进怀里，轻声对他说：“现在都好了，我的哥哥们也都战功颇丰了，我也靠自己走到了如今的位置，还凭本事查清了当年的真相，最重要的是，”说到这儿，他低头吻了吻敖丙的额头。“我现在有你了。”

就在这时，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猛然绽放开，映照着楼下欢声笑语的人群，和楼上相互依偎的爱侣。

“新年快乐，敖丙。”哪吒轻声说。

新年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不再一人面对危险，不再独自殚精竭虑，希望你能像这世间每个寻常人一样，高兴时能够开怀大笑，难过时可以放声痛哭。

“新年快乐，哪吒。”敖丙覆上他的唇瓣，回应着他的爱与祝福。

新的一年，我依然爱你。

第18章

在满街的爆竹与百姓的欢闹声中，哪吒与敖丙终于暂时从一个冬日的压抑中抽身出来，与洛阳百姓一起开开心心过了一个无拘无束的新年。正月里，民间习俗是该走亲访友的，只是二人在洛阳实在没什么亲朋好友可以走，哪吒也没有提前告知哥哥们自己会回来，因此他们便将过年回家探亲的机会给了其余小士兵，让他们回家与父母团聚。

看着外面走街串巷的路人，哪吒突然开口道。“敖丙，你陪我回书院去看看老师吧，虽然当时我执意放弃文试科考，与老师发生了些冲突，但老师于我毕竟恩重如山，我常年不回洛阳一趟，既然回来了，自然不能不去拜年。”

哪吒有这样的心意，敖丙自然是高兴的，下午着人便打点好了行程，第二日一早就出发了。

半闲书院虽位于洛阳，却是在离城郊颇远的半山腰处，二人车马行至山脚时，已然过了晌午许久。为了表示诚心，二人并未直接乘马车上山，而是让随行侍卫们侯在山脚处，徒步登了上去。从山脚至山腰又用去不少的功夫，以至二人到达书院门口时，日头已渐渐有垂落之势，哪吒担心老师依然在生自己当年的气，半天不敢上前，最后还是敖丙替他把门叩响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里面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哪吒急忙秉明来意，少年这才说道：

“老师过年这几日多饮了几坛酒，眼下还在休息，请二位先到正堂候着，用些茶点吧，待老师醒了我会马上告知的。”小少年为他们添完茶后便说要温习功课，从正堂离开了。他们就这样坐在正堂里，品着新沏的茶水，听着林中的鸟叫与后院孩子们整齐的读书声，仿佛一切纷扰都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真的快要落下去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才从后院传来。“哎呀你这个娃儿，咋变的啷个稳重噢，以前一坐都坐不得，身上像长给蚤（跳蚤）一样。”虽然还没有看到人，但听着这熟悉的，嬉皮笑脸的声音，哪吒才放下心来，知道老师并没有责怪自己。

半个身影走出来的时候，哪吒便急忙起身行了弟子礼。

“学生给老师拜年了，几年不见，老师身体可好？”敖丙也跟他一起行了一礼，只是起身的一瞬间，他跟对面的人都怔住了。

“太，太乙先生......”敖丙犹豫半天，似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出声与故人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