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戚想起那次跟慕情的交谈，对她能记得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心生谢意，不过看着手中这些少女心满满的贝壳，石戚留下一滴冷汗。

若让蓝师兄收了这个，他绝对会强压着带我去云滇的吊桥上打拼个难舍难分的。但换个方面想，这些也可以让他当勾引小姑娘的玩意儿。

可是最后石戚还是没有来得及将这些贝壳寄给蓝铮。

东越的天空晴朗依旧，碧蓝的海面翻涌着数不尽的白色浪花，海鸥振翅而飞。

一切都显得平静祥和，但谁能想到这天下世事如何，每走一步，之后的路数又是怎样。

在跟青龙会的战斗之中，慕情死在了她敬爱的师叔剑下。

“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

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后，建立大宋，立都城于开封，又称汴京。相比较于前朝大唐盛世的长安，宋国建立百余年后的开封经济繁荣，富甲天下，城郭气势恢弘。

石戚行色匆匆地走在过往的百姓之中，一副江湖人士的侠客打扮本应会在天子脚下的都城引发关注度，但在近几十年里，江湖与朝廷的关系日益紧密起来，朝中大臣跟江湖草莽相互映衬的行为比比皆是。再者，更有万里沙这天下四盟之一是朝廷的附属，因此，江湖也并不单纯起来。

停在镇郊的一处大宅门前，看着清雅淡丽的屋前景致，石戚浑噩了好一阵子的心终是平静下来。她上前抬手叩门，没过多久便有一道清脆的少年声响起。

“好了好了，人来了。”说话的人自顾自地打开大门，看也没看石戚一眼，懒散道：“谁啊？”

“阿梁，是我。”

很久不被人唤的称呼突得提起，少年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小石头？！”

“好久不见。”石戚勾起唇角，张开五指在惊呆的少年眼前挥了挥，“淡定。”

“你长那么大了！”阿梁，真实身份是开封都城化身的少年拉起她的手往里走，“我还记得上次见你，还只是个小豆丁呢。”

石戚对他的话宛若未闻，看着宅子里栽种的花草，却在见到正给草木浇水的风雅男人时收回了目光。

“先生。”

轻轻的一声尊称，让长发男子淡笑起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缓步走向石戚面前，厚实有力的大手附在少女的脑袋上，柔柔抚摸。

“丫头，长大了。”

满足地吃完晚饭在庭院里坐着消食，石戚痴痴地观察起王耀的一举一动，出神之际，连身上被打了件衣裳都没察觉。

“咳”她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了声谢后欲要回到白日准备好的厢房，但被拦下。

王耀沏了杯茶，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一向聪明，仅仅从别人的举手投足间就能读懂人心，石戚嘟囔句“犯规呀”，却还是说出了口。

在云滇的成长，在九华的开端，在杭州的征程，在江南的邂逅，在东越的哀痛……

一件一件，石戚全数都讲给了他听。也许是这些日子太沉闷了，今天这样一讲居然让她舒畅了许多，到最后，石戚整个人都显得比刚进大宅时精神些。

“这个，就是那位慕情姑娘赠予的彩贝吧。”王耀拾起她遗落在茶座边的短剑，摩挲着剑柄尽头的吊坠，笃定道。

“嗯。”石戚点点头，握在手心的茶水早已凉透，但她浑然不觉，“慕情她……事情发生时，我明明在场，却只能傻傻站着，眼睁睁看着她被钟不忘……”

王耀浅尝了一口热茶，望着窗外的弯月，“世事无常，万物难测，冥冥中自有定数。”

石戚何尝不懂这些，晦涩的眸子在茶水的倒映下显得略微难看，她没有回话，继而听到先生的后一句。

“若事事都要如自己所愿，那像我们这群人，岂不会苦恼到死。”

“我知道了。”

“小丫头，问心无愧，做好自己，便足以。”

第五十章

再次见到唐青枫，石戚正在开封都城底下的一处叫聚福全酒楼的二楼厢房里。恰逢夜市兴起，热闹的人群、绚丽的火光让整个开封城都显得飘渺无比。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石戚没有回头，依旧斜靠在栏杆旁，出神发着呆。

“如此没有警惕心，可难保下一刻就会丧命于此呀。”

带有略微教训意味的话从石戚背后传来，她迅速转身，惊呼道：“唐师兄？！”

“是我。”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长袍，对着石戚诧异万分的视线，笑着说：“怎么，很奇怪？”

石戚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这种颜色的衣裳，虽是惊异，却又觉得唐青枫身穿的这身黑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是那么的雍容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