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指着西院的方向，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她脖子上的印子，她今早那杯‘体贴’的早膳，还有这杯下了药的合卺酒……桩桩件件，你让我怎么信？”

永琪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垂着手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阳光透过海棠花枝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满是无措和愧疚。他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可此刻才发现，原来连一句像样的辩解都找不到。

廊下的小邓子和小卓子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柱子里。小虫子蹲在地上画圈圈，嘴里碎碎念：“乖乖隆地咚，这雷打得可真响……”小蚊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却也忍不住偷瞄着对峙的两人，急得直跺脚。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永琪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小燕子，你等我。”

小燕子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心里那片冰封的湖面上，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可转瞬就被更冷的寒意冻住——交代？怎么交代？那杯酒已经喝了，那晚的荒唐已经发生了，心上的疤已经结了，难道一句“交代”就能抹平吗？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交代就不必了。王爷是荣亲王，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侧福晋有手段，能留住王爷的心，是她的本事。”

“我没有！”永琪急得额头青筋直跳，“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那晚我……”

“够了！”小燕子猛地打断他，眼眶终于红了，“别说了！”

她不想听那晚的细节，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在药物作用下与陈知画纠缠。那些画面光是想想，就像钝刀子割肉，疼得她喘不过气。

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簌簌落下，粘在两人的发间、肩头。小燕子抬手拂去落在袖口的花瓣，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明月，彩霞。”她转身看向房内，声音恢复了平静，“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回宫。”

“王妃……”

“去吧。”小燕子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永琪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像株倔强的白杨树，在细雨里孤零零地立着。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那道裂痕已经划开，深得能看见骨头。

他默默退后两步，站在廊下的海棠树旁，看着细雨打湿了满树繁花。花瓣被雨水打落，铺在青石板上，像一层被揉碎的胭脂，红得刺眼。

小邓子偷偷凑过来，递上一块帕子：“王爷，擦擦汗吧。”

永琪没接，只是望着那扇重新关上的房门，声音低得像叹息：“去查查，西院那个说闲话的丫鬟，是谁。”

小邓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点头：“是！”

雨丝越来越密，缠缠绵绵地织成一张网，把东院的海棠树、紧闭的房门、还有廊下那个落寞的身影，都罩在了一片朦胧的水汽里。

房内，小燕子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披风从肩头滑落，她却没力气去捡。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无数根针，扎在心上最软的地方。

她抬手按在小腹上，那里还没有动静，可她总觉得，该有个孩子的。若是有个孩子，是不是就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是不是就能让这冰冷的王府，多些暖意？

可现在……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那里本该戴着永琪送的玉佩，今早却被她摘了下来，扔进了妆盒最深处。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雨声里，隐约传来西院方向的笑语，细听却又没了，只剩下海棠花瓣被雨水泡得发涨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化不开的愁绪。

第294章 一语点醒，雨过天晴

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东院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燕子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玉佩——那是永琪送她的，昨夜被她扔进妆盒，今早又鬼使神差地翻了出来。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可她的心，却还是凉的。

窗外的海棠树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青翠，只是花瓣落了满地，像是铺了一层破碎的胭脂，触目惊心。她想起昨夜永琪在雨中失措的模样，想起他那句苍白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苦涩。

交代？这世间最难的，恐怕就是“交代”二字了。

“王妃，王妃！”

院外传来小邓子急促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

小燕子抬起头，有些茫然。这雨天地里，谁会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湿气的明月和彩霞走了进来。两人都穿着漱芳斋的青绿色宫装，头发和肩头都湿了，显然是冒雨赶来的。